“旺財可以留給我么?”謝枕云道。
“汪!”獒犬沖陸節(jié)兇巴巴地叫喚一聲。
主人都死了,還囂張呢?日后連肉都吃不起,看這蠢狗還能囂張幾日!
陸節(jié)嘴角一抽,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能有小公子收留,算他有福氣吧?!?/p>
嘻嘻,這回可沒人可以扣他的俸祿了!
被江絮扶著走上馬車時,謝青云就沉默地立在府衙臺階上,一瞬不瞬凝視他。
謝枕云側目看了一眼,唇角勾起玩味的笑,下一刻便拽住了江絮的袖角,“哥哥,我腳軟,你扶我上馬車好不好?”
“……”江絮漲紅著臉,手足無措,余光觸及面無表情騎在馬上的陸節(jié)和府衙前面色冰冷的謝青云,心上了然,又無奈,扶著人正要上馬車——
“謝枕云!”謝青云忽而大步走上前,眼眶微紅,緊緊盯著少年的背影,“你回頭,我還有話未和你說?!?/p>
謝枕云轉身,站在車架上,垂眸望他。
“小貓玉雕我雕了一個新的,拿去廟里開過光,”謝青云掌心握住那枚小貓玉雕,遞給他,“你收下好么?”
謝枕云仍舊望著他,面色平淡,沒有接過。
像是早已預料到接過,謝青云手臂僵了片刻,緩緩放下,“我……心中有惑,想要你的回答?!?/p>
“若我不曾頂替你的身份,不曾害你在秣陵受苦,你會不會——”
“不會?!敝x枕云打斷他,“謝大人,你怎會覺得,乳母之子,也配入我的眼呢?”
謝青云闔上眼。
“陸大人,啟程吧。”話罷,謝枕云轉身鉆進馬車。
“阿云很討厭這位謝大人?”江絮低頭,用帕子擦去少年雪白靴子上不慎沾染的灰塵。
“我不該討厭他么?”謝枕云抬腳,輕輕踩住江絮的衣擺,不讓他退開,“若非他,我也不會在秣陵受苦?!?/p>
“江絮哥哥難道要為他說話么?”
“……”江絮抬頭,只見少年居高臨下俯視他,面上帶著不滿與倨傲,早已不是曾經在秣陵需要靠在他懷里尋求庇護的小孩。
“我自然會站在你這邊。”江絮溫聲道,“阿云討厭的人,我也討厭?!?/p>
“那若是有一日,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哥哥也會站在我這邊么?”
江絮尚未說話,謝枕云又道,“我問的是江大人,不是江絮?!?/p>
“……”江絮目光清正,仍舊是從前在秣陵替他浣衣的小孩,“阿云,在我心中,你從來不是惡人,也絕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
“若有一日人人皆說你罪大惡極,那么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定有苦衷,定是被人冤枉?!?/p>
“我會盡我所能,還你清白。若不能,便替你擔上罵名?!?/p>
謝枕云半闔著眸子,笑了笑,“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p>
一樣天真,一樣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