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左邊的胡床椅中,權(quán)管事坐在右邊的凳子上,兩人一個虛虛面向地面,一個望著外面那片昏天,都沒開腔。
良久,權(quán)管事起身把冷菜收進(jìn)食盒,道:“夜里涼,早點(diǎn)歇息?!?/p>
樊璃坐著沒動,在遠(yuǎn)去的腳步聲里緩緩分開粘連在一起的雙唇。
“啊……”風(fēng)把少年唇間的低語吹得四分五裂,“好狠啊,也不讓他們給我道個別?!?/p>
他柜子里的肉干還給雪意留著,等著一解禁就拿去給雪意吃的……
茫然中樊璃垂下頭。
心口上有兩只小爪墊摁上來,小貓艱難的在他懷中墊著腳。
“被丟掉的話心口疼疼的,給樊璃捂捂,樊璃不疼了?!?/p>
我用二十三求你保佑他
主院,丫鬟小廝全部縮短脖子站在院外,惴惴的聽著院內(nèi)的動靜。
“嘭——”
七尺高的瓷觀音從蓮花臺倒塌下來,刺耳的碎響聲清晰地傳到外面,眾人提著嗓子眼深深低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碎瓷聲中,霧藍(lán)色的暮空半濃不淡的籠在天上,更是讓人倍感窒澀。
暗藍(lán)色天光斜窗而入,照著滿地瓷觀音碎片向前攀延,一直攀升到樊靜倫臉上才停駐,在他側(cè)臉勾勒出一條鋒芒畢露的輪廓線。
樊靜倫垂眼,看著地上這張悲天憫人的臉裂開一條條裂縫。
從袖下滴落的血珠砸在觀音布滿裂痕的右眼中,濺開的血花分外妖冶的凝聚成珠,從這右眼滑下破敗的臉頰。
“母親是怪陸言,還是怪我?”樊靜倫側(cè)身站在王氏對面,輕聲問道。
王氏坐在椅子上捂臉痛哭,竭力壓下眼淚看向兒子。
“阿郎是大人了,再怎么渾來、sharen,我都不管你!可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須和陸言斷了,當(dāng)真想娶妻,我替你相看一個好姑娘,拿自己的身體給男人糟踐,你是要我的命!”
樊靜倫冷笑一聲,望向母親:“我這樣的人娶妻干嘛?別耽誤人家的好姑娘?!?/p>
王氏眼淚簌簌砸下衣襟,不經(jīng)意間咬破了嘴唇,嘴里就泛出一股腥。
她厲聲罵道:“你不娶妻,難不成玩一輩子男人?陸言只是一個管事,他能給你什么?說好聽點(diǎn)那叫二把手,說難聽就是給人當(dāng)狗的!他怎么敢肖想侯府的世子!”
樊靜倫:“那就是怪他?!?/p>
王氏氣狠了反倒稍微平復(fù)下來了,咽下嘴中的血惡聲道:“對,我就是怪他!”
“怪他的話您就殺了我,我勾引的他。”樊靜倫用手帕仔細(xì)擦拭著手心的血跡,在王氏怒騰騰的目光里說道:“怪我的話您把王慈心殺了,他教的我。”
王氏透過淚水看著兒子模糊的臉,怔楞道:“什么?”
站在碎觀音旁邊的人膚色比那瓷釉的塑像還白,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蓋著一層陰藍(lán)色的郁氣,表情繃緊到極致所以顯得平靜,可眼底早已充斥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