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兩步邁上前,俯著身子湊近車窗,張了張唇。
半晌,笨嘴拙舌地憋出一句:
“……賀總,一路順風?!?/p>
賀藍越淡淡應了聲:“你忘了個東西?!?/p>
陳冬怔在原地。
忘啥了?她有啥東西?
還沒能想明白,一陣嘈雜的聲響便從身后傳來。
男人暴躁的怒罵,夾雜著女人細微的啼哭。
她回過頭,瞧見陳廣生狼狽地從西餐廳大門跨了出來。
衣服皺巴巴貼在身上,頭發(fā)亂得雞窩一般,正漲得通紅一張臉回頭怒斥他的妻子:“別哭了!還不夠丟人!”
陳冬真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她直直望著他們一家四口拉拉扯扯的背影,暢快地笑了聲。
那張精致又木訥的面容,在這瞬間陡然生動起來。
眉心蹙起淺淺的褶皺,眼眸彎成窄細的新月。飽滿嫣紅的唇瓣上揚著,露出幾顆白而整齊的貝齒。
一個野蠻的,幸災樂禍的笑容。
賀藍越安靜地看著她。
濕潮的江風吹拂著她鬢間一縷碎發(fā),發(fā)尾勾勾纏纏地,微微拂過他脖頸,帶起細小的癢意。
他的微微瞇了下眼瞳,忽然從車窗中探出手。
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帶著絲冷意,輕柔地將那縷發(fā)絲別在她耳后。而后,順著耳尖,緩緩下滑。
柔軟有力的指腹覆在那顆細白的耳珠上,緩慢地,磨碾了一下,又從容地收回。
冰涼的薄荷氣息浸進鼻端,密不透風地將她籠罩。
陳冬的笑容陡然凝固在面上。
她僵硬地回過頭,瞧見那扇漆黑的車窗,正無聲地向上升起。
低沉的、醇厚的話聲,從車窗縫隙里平淡地飄了出來:
“下個星期三,我還會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