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桃桃面前的籌碼已然所剩無幾了。
她像條沒骨頭的蛇一樣,仰在柔軟的座椅里,兩條穿著破洞牛仔褲的長腿在桌下痛苦地胡亂踢蹬:“哎呀不打了!”
說著,抓起手里那張南風,恨恨地在桌面上摔打兩下:“什么臭牌,呸,惡心死我了!”
周頌立刻殷勤地道:“正好也到飯點了,一起去紅房子搓一頓?我做東?!?/p>
“今天就不費事兒了,”江望隨手把雪茄重重按進煙灰缸里,煙頭發(fā)出滋啦聲響:
“越哥晚上還有席?!?/p>
他偏過頭,笑嘻嘻地看著傅桃桃:“瞧你那個臉,拉得跟鞋拔子一般長,哪回打麻將你笑著出來過?!?/p>
“我本來不是在笑嗎!”傅桃桃反駁道,又沖賀藍越呲了呲牙:“賀藍越你真煩人。”
賀藍越的唇角勾起抹細微的弧度。
他從沙發(fā)上起身,高大的身形登時將窗外投進來的余暉徹底遮擋:
“走吧。”
陳冬立即站起身來,垂著腦袋,安靜地退回到墻邊。
賀藍越抬腿往外走,經過她時,眸光微微一瞥,腳步不停徑直邁出門去。
待混雜著腳步的交談聲徹底遠去,陳冬這才利落地俯下身,伸手去摸茶幾上堆滿煙頭的煙灰缸。
她指尖剛觸到冰涼的水晶,王文靜的聲音便在身后響起:
“陳冬,干啥呢!還不快去送送賀總!”
陳冬愣愣地抬起頭:“小靜姐,平時不是你送的嗎?”
她一個包間服務員的身份,還遠遠不夠格去樓下迎賓送客。
“哎快去快去,9號房現(xiàn)在是你負責,”王文靜話聲焦躁,不停地催促著:“再啰嗦一會兒人走了!”
陳冬只好稀里糊涂地拔腿往外沖。
皮鞋的短跟啪嗒啪嗒踩踏著臺階,邁過柔軟的地毯,跨出店門。
她微微喘息著,目光在空曠的停車場脧視,連半個人影也沒瞧見。
街邊忽然響起聲短促的鳴笛。
陳冬抬起頭,瞧見輛熟悉的轎車停在路邊,漆黑的車身在夕陽下泛著幽深的光澤,引擎平緩安靜地震動著,等待著。
鍍著黑膜的厚重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露出賀藍越那張輪廓深邃的面容。
那雙灰霧靄靄的瞳仁寧靜地凝視著她,映著柔和昏黃的落日。
她三兩步邁上前,俯著身子湊近車窗,張了張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