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余音散盡,他徹底明白自己這行為對她而言,不亞于將她的自尊心踩在腳下碾壓。
同時,他也琢磨出了她如此急迫想要同他見面的原因。
有路人看過來,紀潯也吞下已到嘴邊的話,似笑非笑地改口道:“你確定你要在大街上和我談論這個話題?”
葉芷安抿了抿唇,“我家有人,我不想讓她聽到這些。”
紀潯也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ta”是誰,她外婆,還是那天在秦之微家門口癡迷望著她的那個男生?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徒增煩躁,雖不重,但也足夠影響到他的情緒,溫和的表象開始展露得有些費力了。
“男的還是女的?”
語氣里全然不見那晚問她“是不是早戀被抓包”時的云淡風輕,相反有些沉悶,是占有欲沒能藏住的表現(xiàn)。
葉芷安略感不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是想把話說明白,你放心,很快的,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p>
紀潯也下頜繃緊一瞬,隨后笑了,“行,你繼續(xù)問。”
她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許久才從牙關(guān)擠出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替我還的那筆錢?”
紀潯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面上閃過錯愕,葉芷安有點害怕從他口中聽到更傷人的話,兀自往下接:“不管在你眼里,我們是什么樣的身份,我都不需要你替我還債,我愿意和你待在一起,也根本不是為了這個?!?/p>
“那是因為什么?”有那么幾秒,他被魘住了,不過腦就反問了一句。
口不擇言的結(jié)果是,他只能順著自己“認定”的事實追問到底,“我車上那條紅繩,難道不是你故意留下的?”
點到為止,留下足夠多可供人揣摩的余地,卻通通逃不出一句:你能使出這種蓄謀接近的手段,心里又清白到哪兒去?
gaochao過后迎來長達數(shù)分鐘的啞劇,兩個人也沒有任何肢體動作,全憑火星四濺的眼神在交流。
葉芷安注意到他唇角微妙的彎起,象征著前所未有的牽強,仿佛下一秒,就會從嘴巴里蹦出一句高高在上的話: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到底還想要什么?別給我不識抬舉。
原來在他眼里,她和那些處心積慮想要從他身上搜刮出真金白銀的人真的沒什么兩樣。
早知道就不羽化成蝶,撲到他面前,一個人在求而不得的蠶蛹里窒息而死多好。
紀潯也是從她霜白的臉中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什么。
要怪就怪與生俱來的優(yōu)渥家境早已悄無聲息地將他寵壞,導致他和人爭執(zhí)時的姿態(tài)看著永遠氣定神閑,嘴里吐出的卻全是能將人肺管子捅穿的冷嘲熱諷。
也因他太習慣在刻薄上占據(jù)優(yōu)勢,忘了對面的人是誰,尖銳的話術(shù)就無遮無攔地刺了過去。
饒是他有多追悔莫及,覆水還是難收,斟酌出來的補救措辭只剩下一句:“我不是這個意思?!?/p>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居然用在這種場合,熟知他的人聽了,怕是會露出啼笑皆非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