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與責任
關于下一任云州經略使的人選,朝廷上下沸沸揚揚的議論相當不少。云州畢竟是比較特殊的,雖然云州一役之后,除了北遼尚有一戰(zhàn)之力之外,北方部族估計幾年里都回復不了元氣,而西凌方面,雖然軍力損失不算無可挽回,但西凌北方的一系列動蕩讓西凌更需要時間來夷平傷痕。但是,這些消失了的威脅都會隨著時間的推延,重新出現。如果不能充分利用這段時間來讓云州整編之后的十幾萬軍隊真的成為精銳,等到數年之后,要是大戰(zhàn)再起,情況可就難以預料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但云州的問題,的確像是老將軍深刻認識到的那樣,是常年的軍事壓力之下,從一個可以說是全民皆可為兵的準軍事體制向常規(guī)的國家政體轉變的問題,是一個需要能夠將東平原有的優(yōu)勢整合進云州的現狀讓云州快速完成轉化并發(fā)展起來的問題,是一個需要能夠將云州的潛力充分發(fā)揮出來的問題……
隨著云州并入東平,云州的那些產出優(yōu)良戰(zhàn)馬的馬場雖然一段時間內仍然會是云州經濟的支柱,但為了迎合東平國內的需要,馬匹價格必然有相當幅度的下滑。這種下滑其實在之前就已經有明顯趨勢,但在此刻卻越發(fā)成為困擾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在畜牧業(yè)之外另外開辟財源,不但要彌補軍馬貿易收益的下降,還要能支持云州的整軍計劃,這更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這種情況下,大家都覺得,這一任的云州經略使想要坐穩(wěn)這個位子,是相當不容易的,至少要有幾個方面的要求。
首先是要能得到國主的絕對信任。云州雖然幾乎相當于一個獨立地國家。不管是面積、子民還是原來運轉的模式都是這樣。云州經略使更是東平唯一一個能夠對所轄領土有完全的行政權力和軍事權力的職位,如果將一個不可信賴的人放在這個位置上,后果不堪設想。
其次是要能得到戴家的信任,至少要能和云州部族和睦相處。和戴家相處并不困難,戴家現在仍然在云州的發(fā)展建設中發(fā)揮巨大的作用,很有為了云州子民做出一定犧牲地態(tài)勢,只要新上任的經略使確實有能力,有辦法。戴家會是很好的助力。但云州部族則是個問題,考慮到這個問題,那些曾經叫囂過華夏夷狄之別,曾經公開表示過對少數民族的蔑視,乃至于在東平朝廷三令五申下繼續(xù)堅持用蠻族蠻人之類的稱呼形容部族成員的官員就全部被剔除了。這部分人甚至都不會被派去云州當官。要知道,要讓云州能夠順利運轉,要讓云州的民政和東平接軌,需要的各級官員還不是一般地多。
然后。就是一個很微妙的要求:要能夠得到葉韜和談瑋馨兩人的支持。葉韜的路橋司在過去一年里發(fā)揮的巨大作用,遠遠超過了興修道路,維護驛傳地范疇,甚至成為帶動云州經濟發(fā)展,促進云州和東平經濟一體化的重要力量。而路橋司。由于一直有葉韜的設計團隊在支招,由于有為數不少的原來內府地人在,不是誰都可以接得過去的。就算能接手,路橋司在葉韜手里的時候的那些精彩紛呈的手段。也不是誰都可以玩得轉的。如果新任經略使不能得到葉韜的支持,別說想要像徐景添那樣能夠從路橋司計提路稅補充花銷,就算隨時被葉韜狠整一把都絕不讓人吃驚。而談瑋馨則是更關鍵的人物。談瑋馨去云州絕不僅僅是陪伴丈夫那么簡單,她還肩負著盤整云州整個經濟體系地責任。戴氏會允許談瑋馨和她的那個被無數人垂涎的超級經營團隊,評估戴氏的所有資產、業(yè)務乃至于人脈等等,包括戴氏在云州范圍外的一些秘密產業(yè),將其中的一些剝離出來,有些交給云州經略府。有些交給情報局或者其他機構,而有一些,則將充分地商業(yè)化改制之后交還給戴氏。雖然談瑋馨的職責僅限于戴氏的資產評估和盤整,但由于談瑋馨已經是眾所周知地“商業(yè)女神”,實際上她能發(fā)揮地地方非常多。新任的云州經略使如果是那種忠貞正直,一心為國地人,那談瑋馨毫無疑問地會為其政績增光添彩,而如果新任的經略使是那種想要謀取私利的人。那恐怕就要考量一下他在資產運作貪污挪用等等有關銀錢的業(yè)務能力能不能超過談瑋馨了。
綜合了這些情況。大家對于下一任的云州經略使的人選也有所揣測。比如當朝太尉池先平,比如太子爺談瑋明和近年來越發(fā)展示出自己的風采的談瑋然。但由于云州太特殊了。在池先平有一個已經是禁軍副指揮使的兒子池云,有一個在云州的軍力體系里有著崇高而超然地位的天下第一斥候統(tǒng)領池雷,再讓池先平去當云州經略使,那就未免太讓人不放心了。
而就在大家猜測討論最熱烈的時候,一系列似乎無關的任命被確定了下來:
魯丹從運河總督府督軍職位上離職,轉任宜城總督。這項基本上完全由于談曉培出于一個父親的考量做出的任命讓魯丹算是因禍得福。原先的那個督軍職位,將由太子談瑋明自行決定。
原宜城總督彭德田升任梁州總督,但治所仍然在宜城。梁州總督將統(tǒng)轄包括宜城在內的梁州所有地界,甚至包括了北寧關,而梁州總督的職責也從民政轉向以軍務為主,最主要的職責可能就是督促各地整軍,儲備各類戰(zhàn)略物資,尤其是督導邱浩輝組建那支從無到有的天璇軍,總的來說,也就是為將來對北遼的戰(zhàn)爭做全面的準備。能夠擔任這樣重要的職位,可見彭德田這些年來在宜城的工作得到多高的評價了。
原宜城水師提督升任東海水師提督,除了原有的宜城水師之外,南邊鎮(zhèn)海港水師也歸于閔越麾下。東海水師的任務非常微妙。由于七海商社這些年越發(fā)壯大,整個東海一直到南洋地整條航線以及附近,海盜沒有立錐之地,搞得宜城水師、鎮(zhèn)海港水師已經很久沒開張了。畢竟他們也不可能越境去打擊盤踞春南沿海的黑鷹幫那樣的組織。在談曉培的想法里,讓閔越想方設法地組建一支精干的,能夠在對北遼作戰(zhàn)時,在北遼沿海登陸,從北遼大軍背后給于致命一擊的特別的力量是當務之急。從當年行軍棋大賽里出現過類似的登陸、跳島作戰(zhàn)地形式,談曉培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但這種想法他一直沒有能下決心去貫徹實行,畢竟在這個時空。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要像在棋盤上那樣通過海運保障敵后作戰(zhàn)部隊的補給,實在是相當有挑戰(zhàn)性的事情。
然而,這一系列明顯針對北遼的任命并沒有轉移大家對于云州經略使的任命的關心。而結果,終于將到來了。
就在戴氏地族長戴世寧來到丹陽之后,談曉培終于召集所有和云州扯得上關系的人到御書房會談,來決定云州經略使的人選。
“姐夫,恐怕我得在云州待上相當長時間了。”大家都已經就座。而談曉培還沒有來,就在這個時候,在大家閑聊的時候,談瑋然忽然對葉韜說道。
“你是新的云州經略使?”葉韜驚喜地問。
“我才不給自己找這種麻煩。想了很久啊,阿兮還是很懷念云州。懷念奔狼原,懷念那草原上地日子。說得我也很向往。而云州也是可以大展拳腳的地方,雖然鉆研史學的確是很有趣,但我還是更喜歡做點實際的事情。等有了實際經驗。再反觀歷史事件,再來看待朝廷地各種策略或許會發(fā)現更多有趣的事情吧。”談瑋然自信地說:“我向父王要求去云州任職,父王同意讓我去統(tǒng)領景云騎了?!?/p>
葉韜皺著眉頭問:“到底云州經略使是誰?你一個王子當景云騎統(tǒng)領?……也不是說合適不合適的問題,你不覺得這樣一來,不管是誰當經略使都會很有壓力嗎?”
“壓力啊,多好的東西?!闭劕|然笑著說。
就在葉韜皺著眉頭的時候,談曉培和戴世寧并肩走進了御書房,看起來。兩人在這次重要的會議之前已經進行了相當愉快的談話。
由于是非常重要且正式的會議,談曉培近來少有地坐在了那張放置在御書房里,那個距離地面有三級臺階高度地平臺上的書桌后面。掃視了一眼下面的諸位臣子,兩個兒子以及在今天這次特殊的會議中被特意邀請的談瑋馨,一如以往地說道:“諸位免禮,請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