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發(fā)就在斜前方不到五米遠,然而那朦朧不清的煙霧在她面前扭曲了空間,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巫時遷那兒,每往前走一步,那沙發(fā)就往后退幾寸,黑暗也蠶食著僅存不多的光明。
她急了,呼喚著男人的名字。
我走不到你那里去,怎么辦啊巫老師,她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像浸了一整晚薄荷水。
迷茫無助的時候,有人抓住了她的小臂,將她猛拉到身旁。
黑暗中蘇曈聽到自己的心跳如戰(zhàn)鼓擂動,大腦被黏稠漿糊攪和得無法思考,男人的呼吸帶著苦橙葉和尼古丁,手掌和xiong膛都是溫燙的,似是古巴海灘上吹來的熱風。
她就在濃烈且苦澀的氣息里燃燒了起來,溫度燙得她暈眩,在黑暗里她依然能看見男人眼里畢露的鋒芒,她被苦甜交織的巨大漩渦裹得無法呼吸。
「蘇曈……」
藏在鋒芒之下的是星星點點的情欲,掩在清冷煙草煙霧之下的是性感輕佻的呢喃。
黑影壓下來的時候,蘇曈闔上了微顫的眼皮。
“……蘇曈……”
“蘇曈……我們到了?!?/p>
蘇曈睜開眼時,車子已經(jīng)停穩(wěn)在路邊,車內(nèi)音樂的音量十分微弱,冷氣也沒剛上車時那么強了。
她還沒從暈眩中完全清醒過來。
玻璃斜上方亮起一盞街燈,街燈旁是一株比它還高的大樹,粗枝密葉均被染上了橙黃,夜風輕輕撥弄起了樹葉。
有細蚊在昏黃光暈內(nèi)飛舞沖撞,無規(guī)律的飛行路線在蘇曈瞳孔上劃著刀。
她沒敢看向駕駛座的方向,現(xiàn)實和夢境之間的界線被相同的氣味抹去,她生怕看到巫時遷時會再次陷入幻想里。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糟糕。
原本只存在于她夜夢里的那些旖旎曖昧,隨著和巫時遷接觸得越多,如今都有了具象化的畫面。
大排檔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一桌難求,鋪著好幾層一次性塑料薄膜桌布的圓桌擺滿了店門口的小空地,一張張廉價感的紅色塑料凳子像飄在暗湖上的一盞盞蓮花燭火。
墻上攀爬著錯綜復雜的電線,盡頭是時不時跳閃一下的白色燈管,單薄的乳白色光線把每個客人的頭頂打得極亮,筷子在菜肴上落下殘影。
海鮮魚缸旁圍滿了點菜的客人,蘇曈手里拎著蛋糕盒跟在巫時遷身后,聽著他用方言和一個滿身大汗的中年男子交談,可注意力總被開放式廚房里大廚顛鍋時騰起至半空的爐火吸引了去。
“麻煩你啦阿叔,挪張桌子給我嘛?!蔽讜r遷給男子遞了根煙。
老板拎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接過香煙,喊住身旁一個服務生小弟:“你去倉庫里搬張小桌子出來,擺去后門那邊,帶這組客人過去?!?/p>
年輕男孩點了點頭,對巫時遷說:“跟我來?!?/p>
巫時遷替他翻譯:“蘇曈,你跟他先過去。對了,除了海瓜子,你還有什么要吃的?”
“巫老師你安排就好?!?/p>
“好,那你先過去吧。”
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巫時遷嘆了口氣,回過身,摸出打火機給老板點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