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曈還是攥緊了巫時遷腰側(cè)的衣角,把風(fēng)鏡也拉了下來,因為巫時遷加了點車速。
因為輪渡那段路禁止機車進入,車子寄存在別處再往回走也不方便,巫時遷干脆提出帶她去其他的海邊。
s市近郊就有幾個海灘,也有人工填海填出的一道新的海岸線,不想踩得一腳沙子的話去那看看落日升月也是不錯的選擇,蘇曈說沒問題。
其實她這兩天已經(jīng)很滿足了,能霸占了巫時遷那么長的一段時間,這事擱一個月前她想都不敢想。
她原本是打算上了大學(xué)后再慢慢向他靠攏,沒曾想一場告別式讓她提前踏上了這一條路。
車子往東邊疾馳著,想把如火燒的落日殘陽甩在身后,炎夏漸漸失去光芒,無垠的畫布上紺紫逐漸推散開熱帶橙,只有空氣里還存留著太陽蒸烤過大地的證據(jù),傍晚蒸騰的暑氣潮熱涌動,久久無法消弭。
寬敞大道上車少,人影更是稀疏,她不知道自己會被巫時遷帶到哪兒去,不過,哪里都好,能跟巫時遷去的地方,都會是美好的地方。
撲打到身上的風(fēng)都是熱的,所以蘇曈安慰自己,自己雙頰異常的滾燙是因為風(fēng)的關(guān)系。
這惱人的風(fēng)鼓起了心上人的衣擺,也往蘇曈xiong腔里灌著氣,她放任自己偷偷往前傾身了一些,不多,只是超過了那個安全距離。
她用目光一寸寸描繪著巫時遷的背影,她要把讓眼睛成為快門,每一次眨眼都把這一切收進自己的小暗房里。
小黑房里亮著安全燈是酒紅色的,像裝著勃艮第紅酒的不透光玻璃樽。
銀鹽膠片經(jīng)過顯影、停影、定影、水洗、遮光、放大若干步驟,使這兩天的記憶在藥水里相紙上逐漸變得清晰。
相片里有著膠片獨特的顆粒質(zhì)感,和速成的數(shù)碼沖印有著道不明說不清的區(qū)別,蘇曈想,顆粒之間是有溫度的。
蘇曈之前對重機的畫面,停留在九十年代的港片里。
heishehui古惑仔敲碎婚紗店櫥窗玻璃,剝下了人形模特身上純白潔凈的婚紗,穿在千金小姐身上。
他們是白色的飛鳥和白色的游魚,在無人的黑夜里憑著一腔孤勇,義無反顧地私奔到城市的盡頭。
飛鳥鼻里狂流出猩紅鮮血,滴在游魚繡著小白花的蕾絲手套上,所以游魚攬得更緊了。
隔著屏幕,蘇曈似乎都能聞到鮮血的味道,也嘗到了眼淚的咸澀。
而蘇曈如今腦海內(nèi)對重機的畫面已經(jīng)更新了。
是這個夏天她在巫時遷身后一直聞到的苦橙香和煙草氣息,是滿眼的煙灰色,是愈來愈shi潤的空氣,是自己躁動的青春荷爾蒙,是不知目的地的赤腳狂奔。
她不希望巫時遷是飛鳥,也不希望自己是游魚。
因為那部港片的結(jié)局是悲劇。
來到海堤邊,她才發(fā)現(xiàn)前來追趕一場日落的人還蠻多,不少人帶了野餐墊在堤岸上伴著海風(fēng)喝著茶。
s市人愛喝茶這一點蘇曈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似乎每個人的車尾箱都有一組便攜茶具和一罐茶葉,只要逮著地方能燒水,便能喝上四五泡茶。
海邊的黃昏總是會讓人忘了呼吸,蘇曈沿著海風(fēng)在堤岸旁漫步,海浪擊打著混凝土防浪塊,濺起咸腥的水霧貼附在女孩臉側(cè)。
巫時遷從下車之后連著接了好幾個電話,蘇曈把自己的心思藏在翻騰不息的海浪里,偷聽著巫時遷的只言片語。
其中一個應(yīng)該是他的母親打來的,巫時遷語氣不太耐煩,一個勁“哦哦啊啊”的搪塞著,最后以“催也沒用,孤獨終老就孤獨終老吧”結(jié)束。
還有幾個似乎是朋友打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