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大宅今天特別熱鬧,里里外外都掛上了紅燈籠,看上去特別喜慶。老婆、丫頭聚在上房,圍繞著吳月娘殷勤遞話。李瓶兒先去拜謁了吳月娘,又依次拜見其她幾位。
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恩人呢,也不知長什么樣。其中有位高xiong長腰的美婦,好像與描述的特征很像。李瓶兒剛要跪下磕頭,被吳月娘笑著拉住了:“五姐還在打扮呢,這是我娘家大嫂?!?/p>
幾個老婆正在肉麻,潘金蓮花枝招展地進(jìn)來了:“喲,這不是花二娘嘛,哪陣香風(fēng)把您吹來了?!崩钇績航辛寺暋拔褰恪保忌先ァ斑诉恕笨牧藥讉€響頭。潘金蓮也不回禮,大氣洋洋地受下了。
這回她確實功不可沒,受上幾拜也是應(yīng)該的。幾個老婆自然心知肚明,一個個都看著李瓶兒,眼里充滿了嘲弄。李瓶兒果然臉紅了,尷著臉讓到一邊,想著怎么挽救。
女人在一起通常都很熱烈,表面看似乎很親近,實際上是在比拼實力。女人之間競爭是全方位的,比長相比打扮比丈夫比孩子,什么差了都沒面子。盡管李瓶兒表現(xiàn)謙恭,可大家還覺得是威脅。
不一會兒,好酒好菜便擺了上來,吳月娘讓李瓶兒和吳大妗子坐在上首,她和李嬌兒坐了主位,孟玉樓和潘金蓮打橫。孫雪娥要照管灶上,陪了幾杯就先走了。
女人喝酒不像男人那么惡劣,一般點到為止就會罷手??山裉烨闆r有點特殊,大家對她是積怨已久,恨不得讓她命喪當(dāng)場。李瓶兒倒是來者不拒,有人舉杯就一口干了。那種豪爽讓人更郁悶,好像是在炫耀恩寵。
一圈陪完之后,吳月娘又來進(jìn)行第二輪:“花二娘,你現(xiàn)在搬得遠(yuǎn)了,姐妹們難得聚在一起,今天一定要喝個盡興。來來來,我再陪你三杯?!?/p>
孟玉樓笑著接話:“花二娘真是稀客!要不是五姐生日,您大概還不會來吧?”李瓶兒趕緊道歉:“承蒙各位娘抬舉,奴家以后一定常來拜訪?!闭f完又問吳月娘生日,意思有大禮相送。
潘金蓮聽了有點不爽:“她的生日還早呢。聽說你是正月十五,打算怎么過呀?”李瓶兒非常傷感:“過什么呀,沒親沒故的。再說了,奴家丈夫剛死,也不能大操大辦?!?/p>
孟玉樓連忙岔開:“那就不要回去了,在這兒好好住幾天。”李瓶兒笑著推辭:“奴家也想多住幾天,可家里沒有人照應(yīng)。幾個小廝都逃走了,就剩下天福一個?!?/p>
吳月娘問道:“不是有老馮嗎?”李瓶兒笑著說:“她哪會待在家里,忙得跟什么似的?!迸私鹕徰劢且惶簦骸胺凑矝]有金銀財寶,住幾天怕什么?”說完便去幫她打發(fā)轎子。
等到潘金蓮離了席,李嬌兒這才站了出來,說要陪李瓶兒吃幾杯。李瓶兒想緩一下:“二娘,奴家今天有點多了。要不明天再吃吧,反正我也不回去了。”
李嬌兒陰陽怪氣地問:“喲,你和大姐、三姐都吃過幾輪了,怎么單單和我只吃一輪?莫不是嫌我不夠熱情?”孟玉樓連忙催促:“那你們趕快吃吧,等會兒一起打牌。”說完又來問春梅,“你娘怎么一去不回了?”
春梅連忙回道:“我娘在房里勻臉呢,一會兒就過來?!泵嫌駱切Φ溃骸斑@五丫頭就是喜歡臭美,這才多大功夫,竟然又畫上了。”大家正在交流化妝技巧,潘金蓮濃妝艷抹地進(jìn)來了,那香氣熏得人發(fā)暈。
孟玉樓笑著問道:“就你喜歡臭美,是不是想和花二娘比白???”潘金蓮伸手推了一掌:“你瞎說什么呀!剛才臉上弄到水了,所以才回去補(bǔ)了妝?!?/p>
孟玉樓取笑道:“那你把衣服換了干嗎?剛才那身還不夠艷嗎?”說著便來擰她臉頰,嬉鬧中把金簪子碰掉了,“喲,你這簪子真漂亮!在哪兒打的?趕明兒我也打一對。”
潘金蓮酸溜溜地說:“我哪有錢擺闊!是花二娘給的?!眳窃履镉悬c羨慕:“這個簪子好啊,這么精致!”李瓶兒立即表示:“這是宮里東西,趕明兒送幾位娘一人一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