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31章 彌利亞留姆（六）（第2頁）

問這個問題時，博士其實在腦海中問自己：這是“異變”嗎？

還是“巨獸”從一開始其實就是如此設(shè)計的呢？

瑪利圖斯：“您可以這樣理解?！鳖D了頓，他說，“該輪到您回答了?！?/p>

“說實話，我們不知道?！辈┦炕卮?。

在瑪利圖斯把他的回答解讀為敷衍，暴怒之下把所有在線的阿戈爾網(wǎng)民都變成白癡之前，博士解釋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p>

“一名園丁看管著一片花園。他對這片花園有很多期許：比如四季都有花朵盛開、爭奇斗艷，它們氣味芬芳而不彼此相沖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培育，花園欣欣向榮，但這時園丁忽然發(fā)現(xiàn)，有一種花長勢特別驚人，以至于搶奪了其他植物的營養(yǎng)，因此他揮起鋤頭，像鋤草一樣，把這種花全部鋤掉了?！?/p>

在瑪利圖斯陷入思考的時候，博士繼續(xù)道：“這個故事還有其他的版本：依然是園丁看管花園，但花園還有一名主人。主人按照自己的喜好種下許多的花，但過了一段時間，因為生意破產(chǎn)，他把整座莊園連同這片花園賣掉了。新主人不喜歡前主人的花，要求園丁把它們?nèi)跨P掉?！?/p>

“如果需要，我們還能再編出無數(shù)個版本：這次甚至可以不是園丁，而是一個闖入花園的孩子，為了做一只巨大的花環(huán)，把最鮮艷的花都拔掉了……但對于花來說，唯一的事實就是毀滅追上了自己，剩下的都是無謂的想象而已——所以我只能回答，我們不知道?！?/p>

瑪利圖斯沉默了很久，才重新開口：“您的意思是，前史文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毀滅？”

“如果你問的是猜測，那么有很多，每一個故事版本，都是其中一種，”博士的回答一部分來自對原作劇情的記憶，一部分則是自己的推斷，至于是不是真相，在這個重點是先穩(wěn)住對面的海嗣的時刻，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前史文明已經(jīng)成長到威脅新文明的誕生，因而遭到了清理——這是‘園丁鋤草’假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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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史文明來自高維文明的播種，隨著高維戰(zhàn)爭和王座更替，取得勝利的文明清理失敗文明播下的種子——這是‘花園易主’假說?！辈┦浚骸暗钦f到底，人無法理解自己看不到的事物，我們無法理解更高維的存在為何毀滅我們——在其中一些假說中，毀滅我們的甚至未必是其他文明，而是宇宙的某種規(guī)則和意志?！?/p>

“如果一定要為毀滅找到一個理由的話，”博士最后總結(jié)：“是因為我們的無知?！?/p>

“你所不知道的，將會毀滅你?！爆斃麍D斯喃喃道，正如兩百年前他從對前史文明的研究中領(lǐng)悟出“此處并無正義，唯有前路”的行事準(zhǔn)則。

“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瑪利圖斯：“您為什么幫助現(xiàn)在的人類？”

博士明白他實際上問的是：如果輝煌如前史文明都已經(jīng)毀滅了，現(xiàn)在這個嬰兒般的泰拉文明難道就有任何希望嗎？

說實話，如果不是肩負(fù)所有在線阿戈爾網(wǎng)民的精神安全，博士可能會嘴一禿嚕，告訴它“這是玩家的KPI”——但現(xiàn)在博士還非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不可。

但在博士想出一個理由之前，斗智場忽然響起了系統(tǒng)通告：屏蔽磁場已激活，用戶可以安全退出。重復(fù)，屏蔽磁場已激活，用戶可以安全退出。

博士精神一振：看來克萊門莎已經(jīng)采取了應(yīng)對措施，總算沒白拖這許多時間！

阿戈爾網(wǎng)友這才從博士與瑪利圖斯的世紀(jì)對談中清醒過來，對精神安全的擔(dān)憂最終戰(zhàn)勝了吃瓜的欲望，絕大部分網(wǎng)友聽從勸告飛速退出，斗智場的圓形階梯上，代表用戶的虛擬形象越拉越少，最終只剩下幾個“冒著變成白癡的風(fēng)險也要吃完這口大瓜”的抽象釘子戶。

可惜克萊門莎不給網(wǎng)友這個機(jī)會。發(fā)現(xiàn)有人死賴著不走后，系統(tǒng)通告很快變成：斗智場將在30秒倒數(shù)后關(guān)閉，請盡快退出。重復(fù)……

肘不過系統(tǒng)，最后的釘子戶們也只好遺憾退場。

其實他們不必遺憾，因為最后的半分鐘里，無論是博士還是瑪利圖斯，誰都沒有說話。他們仿佛等待明知不會有彩蛋的電影片尾曲結(jié)束的觀眾，只是為了表示尊重而留在這里。

博士不知道瑪利圖斯在最后的半分鐘里想了什么。沉默的三十秒后，斗智場關(guān)閉，視野就此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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