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變臉,蔡鞗面目猙獰,惡狠狠盯著趙宛媞,呲目欲裂。
再無平日對她百般討好退讓的謙謙之態(tài),剝下那副偽裝的皮囊,原形畢露,蔡鞗捏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突然上前,揚起手沖趙宛媞的面頰狠狠抽去!
“賊婦人!倒叫我去送死!”
手上力道用足十成十,趙宛媞連日來寢食難安,身子本就虛弱,被他抽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黑,腳下發(fā)軟,被蔡鞗打得摔在地上。
“相,相公?”
捂著臉,尚未從這劇變里回神,趙宛媞不敢置信地望著蔡鞗,見他眼底血紅,咬牙切齒如見仇人,面目已是可怖,不住顫了顫,身子本能地往后縮。
畏懼他變作這般駭人模樣,然而仍執(zhí)著地想要勸說他:“此危急之際,此番進宮保駕,日后自有功名利祿,相公,你也是習武男兒,為何不拿刀劍與那些金賊拼。。。。。?!?/p>
“呸!”
未等她說完,蔡鞗臉色發(fā)青,指著她破口大罵:“賊婦,賤婦!要不是因為你,我當初早隨父親離開京城去往別處,何必在此遭劫!提心吊膽地受那些金賊威嚇!”
“功名利祿?金人打進來,都得死!我又不是張叔夜那些蠢漢,和金人拼命有什么好處?找死嗎?我可不想死!我要走!”
胡言亂語,順便將錯盡數(shù)推到趙宛媞身上。
此時的蔡府早已不復榮光,蔡京被慣“六賊”之名遭流放,其子多數(shù)也被貶出,除了蔡鞗因娶趙宛媞而免于一難仍居留京中,得一宅子居住。
趙宛媞不敢相信這是蔡鞗能說出來的話,分明是他痛哭流涕求她入宮說情,想留在京城!
徹頭徹尾地忘恩,自私又怯懦的男人,與他賊相父親如出一轍!
忽然看清了這所謂的枕邊人,趙宛媞慶幸自己從未對他動過情,交過心,如此骯臟不堪的人,她望著他轉(zhuǎn)身收拾行囊的狼狽模樣,心底一聲嗤笑。
嬌花般的五娘子,汴京宮里宮外交口相傳最為溫善柔和的茂德帝姬,其實骨子里最有股倔性,趙宛媞臉上腫了一片,卻不吭聲,也不哭,爬起來,后退兩步,來到書柜前。
悄悄拿穩(wěn)柜格里一個銅花瓶,趁蔡鞗顧著收拾,繞去他身后,舉起花瓶狠狠砸他腦袋上!
咚,一聲悶響,蔡鞗也是心神慌亂,挨這一下直接暈倒在地。
趙宛媞雙手提著花瓶,用力過猛導致手腕發(fā)軟,她悶著口氣,眼見蔡鞗軟趴趴倒下去,索性再往他腦袋上補上一下,然后急匆匆跑出門,自己進宮。
要救她的皇嫂,要救她柔弱的妹妹們,趙宛媞知道一個秘密,她要這個秘密告訴她的皇兄,等離開汴京,只要能離開這里,就有反敗為勝的希望。
不會騎馬,只能讓沒跑掉的馬童用馬車把她送進宮苑,趙宛媞只盼著快點快點,然而她終究是晚了——嚇傻的趙桓已經(jīng)沒有任何抵抗的勇氣。
同出一轍的懦弱懼死,妄想茍且偷生。
很快,金人踏破巍巍宮門,趙宛媞被金軍抓住,逼迫著前往城外的金營。
站在桌案后頭發(fā)呆,忽聽屋外有人輕輕喚道:“娘子,趙娘子?”
是小云,她亦是金人從漢地抓得的女人,這些日子被撥來伺候趙宛媞,趙宛媞與她日漸熟悉,她來書房翻找時,叫小云守在外頭,有事好及時通報。
也是想入了神,趙宛媞趕緊默念幾遍議書后面的名字,暗記心中,然后將議書重新夾在書頁中,把大厚本照原樣擺回書架,掃一眼無異樣,躡手躡腳出門,與小云一同離開院子。
是完顏什古回來了。
不出所料,完顏什古必然要先去她住處尋她,趙宛媞從書房抄近道回去,正好在完顏什古踏進月亮門時,在后頭叫她:“阿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