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燃香,也未正襟危坐,只是隨意地坐在竹榻另一側,將琴置于膝上。
月光流淌在七根琴弦上,泛著泠泠微光。
第一個音符響起時,魏無羨的嘴角就彎了起來。
是《安息》,藍氏用來寧心靜神的曲子,他聽過很多次,但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山谷里,從藍忘機指尖流瀉而出,又有了不同的意味。
琴音清越舒緩,如溪水潺潺,如微風拂過竹葉,每一個音符都干凈得不染塵埃,卻又溫柔地包裹著聽者的心神。
魏無羨起初還聽著,后來意識就漸漸模糊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溫涼的水中,周身被安寧的氣息環(huán)繞,連日來的疲憊、對地下隱患的隱憂,都在這琴音中慢慢沉淀、消散。
鼻尖是藍忘機身上清冽的檀香,耳邊是他指尖下流淌的旋律,指尖還能觸到他衣袖柔軟的布料。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漸止。
最后一個余音在竹舍內緩緩消散,融入月色。
藍忘機將琴輕輕放到一旁,轉頭看向魏無羨。
那人已經(jīng)睡著了,頭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勻綿長,長睫在眼下投出兩道淺淺的陰影,嘴角還帶著一絲放松的弧度。
月光落在他臉上,柔和了平日飛揚的輪廓,顯出一種難得的恬靜。
藍忘機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眼底的寒冰早已融化成春水。
他極輕極緩地調整了姿勢,讓魏無羨能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手拉過榻上的薄毯,輕輕蓋在兩人身上。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也準備閉目調息時,懷中的人忽然動了動。
魏無羨眉頭微蹙,像是夢到了什么不安的事,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冷……”
藍忘機動作一頓,伸手探了探他露在毯子外的手,指尖微涼。
他默默將毯子拉高些,又握住魏無羨的手,緩緩渡過去一絲溫和的靈力。
溫暖的氣流順著經(jīng)脈流淌,魏無羨的眉頭舒展開,無意識地將臉往藍忘機頸窩埋得更深了些,呼吸重新變得平穩(wěn)。
然而,藍忘機卻微微蹙起了眉。
方才渡入靈力時,他敏銳地察覺到魏無羨體內那融合后的力量,似乎有極其細微的、不尋常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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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動一閃而逝,快得像是錯覺,卻帶著一絲讓他莫名心悸的寒意——不是魏無羨本身力量的屬性,倒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外界極輕微地“觸碰”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魏無羨沉睡的側臉,眸色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