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堡內(nèi),壓抑的氣氛如同鉛色的云,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諝庵袕浡菟幒脱葰饣旌系奈兜溃瑩]之不去。傷兵營里,時不時傳來痛苦的呻吟,提醒著所有人昨夜的慘烈。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外黃巾大營的喧囂。在付出了巡邏隊和物資隊的代價后,張猛徹底暴怒了。
他下令將營地前移三百步,上百名被驅(qū)使的民夫正在加緊趕制沖車和云梯,巨大的撞木被削尖,蒙上濕牛皮,遠遠看去,如同一頭頭猙獰的怪獸,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議事廳內(nèi),羅辰正對著沙盤,聽取荀衍的分析。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連續(xù)兩夜未眠,加上昨夜的激戰(zhàn)與奔逃,精力消耗巨大,但他的眼神卻愈發(fā)銳利。
“少主,張猛此舉,看似魯莽,實則歹毒?!避餮苁种冈谏潮P上劃過,
“他將營地前壓,是想給我們施加巨大的心理壓力。日夜趕工,聲勢浩大,就是要讓我們看到,讓他們以為我們已是甕中之鱉,從而消磨我軍士氣?!?/p>
羅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名護衛(wèi)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臉色極為難看。
“少主,堡內(nèi)……有謠言。”
“說?!绷_辰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有人在私下里傳,說……說您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讓四十多號兄弟去送死,就為了換那幾套破銅爛鐵。還說,您根本沒想過守城,那些兵甲是準備送給外人當投名狀,要引狼入室,最后把我們這些流民全都賣了,換您自己的榮華富貴……”
護衛(wèi)越說聲音越小,頭也越埋越低,這番話實在太過誅心。
“砰!”
荀衍一掌拍在案幾上,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好惡毒的計策!此乃攻心之術(shù)!比城外十萬大軍更可怕!大戰(zhàn)在即,若人心一亂,則士氣必散,士氣一散,塢堡不攻自破!”
羅辰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如同一潭深冬的寒水:“查到源頭了嗎?”
“是……是從羅業(yè)族叔那邊傳出來的。”護衛(wèi)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雖然被軟禁在柴房,但他這些年私下里攢了不少家底。他用銀錢,買通了幾個負責給他送飯的下人,還有幾個和他沾親帶故的族人,在流民和族人里到處散播這些話?!?/p>
“又是他。”羅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殺機一閃而過。他知道,羅業(yè)私通黃巾未遂,早已對自己恨之入骨。這條毒蛇,蟄伏在暗處,隨時準備咬出最致命的一口。此刻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少主,此時不易大動干戈。”荀衍見他神色,連忙勸道,“羅業(yè)畢竟是族中長輩,在族老里尚有幾分薄面。如今并無他通敵的確鑿憑據(jù),若僅因謠言便將其處死,恐怕會引起族內(nèi)那些老人的不安和猜忌,反而不美?!?/p>
“先生以為,我沒有憑據(jù)嗎?”羅辰冷笑一聲。
他對身旁的陳虎使了個眼色,陳虎立刻會意,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隨后,羅辰對那名護衛(wèi)下令:“去,把那幾個傳謠的下人和族人,連同羅業(yè),一并‘請’到議事廳來!”
片刻之后,羅業(yè)被兩名護衛(wèi)一左一右地“架”了進來。他還想擺出族叔的架子,挺直腰板,可一接觸到羅辰那冰冷的眼神,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發(fā)毛,氣焰頓時矮了三分。幾個傳謠的下人和族人更是嚇得兩腿發(fā)軟,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羅辰?jīng)]有看羅業(yè),甚至沒有審問他一句。他走到那幾個跪著的下人面前,從懷里掏出一只錢袋,隨手扔在他們面前,沉甸甸的錢袋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羅業(yè)給你們的,對嗎?”
幾人臉色煞白,頭埋得更低,不敢言語。
羅辰又掏出兩只更大的錢袋,扔在他們腳下?!拔以俳o你們雙倍。”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現(xiàn)在,把你們知道的,關于他如何抱怨我,如何計劃聯(lián)系黃巾軍,準備獻城投降,打算事成之后如何分賞你們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說得好,這些錢是你們的,你們的家人也能活命。若有半句虛言……”
羅辰?jīng)]有說完,但那冰冷的目光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