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jié)過后不久就是陳遠文的生辰,弘治九年九月十二日,陳遠文虛歲十三歲,足歲十二歲的生日。
今年的生日是陳遠文近幾年來家里人聚得最整齊的一次生日。
這次生日過后,陳遠文就準備回廣州府繼續(xù)進學了,秀才只是第一個小目標,科舉的路還長著呢。
今年的生日,還是和往年差不多,陳家老宅三房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九大簋大餐,吃長壽面,然后大家都準備了禮物送給陳遠文。
長輩們給的多是紅包,在陳家村的鄉(xiāng)下土話里,紅包又名“牛牯”,寓意拿了紅包的人像小牛犢那么健康和強壯,運氣像小牛犢那么旺。
擅長針線活的阿婆馮氏和兩位姐姐特意給陳遠文量身定做了兩套嶄新的棉袍,內(nèi)里絮了厚實的新棉花,非常舒適和保暖。
意想不到的是,馮寧居然也為陳遠文準備了生辰禮物,是馮大娘在廣州府就提前裁剪縫制好的一套銀白色的書生儒袍,用的是上好的錦緞衣料。
上次馮大娘為陳遠文改秀才巾服的時候就掌握了陳遠文的衣服尺寸,因此陳遠文此次試穿新儒袍,穿上去之后,非常地合身,大家看了以后都對馮大娘的手藝贊不絕口,特別是衣服的袖口等收口的地方,針腳很細致綿密。
只有阿婆馮氏神色有些激動地翻起那套儒袍的左右袖口,果然在收針的位置都發(fā)現(xiàn)熟悉的藏線收針法,這種通過隱藏線頭,提高美觀度的針法,并不多見,而且那收針后還再多加一針的習慣,更是少有,那是她母親當年的習慣收針法。
阿婆拉著馮寧的手,顫抖著聲音問道:“阿寧,你父親和母親叫什么名字?你老家是哪里人?”
被阿婆抓疼的馮寧不知所措地道:“我,我父親叫馮祿,母親叫馮余氏,我老家是化州府人?!?/p>
阿婆馮氏聽完,一把緊緊抱著馮寧,哭喊著道:“阿寧,阿寧,我的好侄孫,我是你姑婆啊”。
阿婆馮氏的話把在場的陳家人都驚呆了,這是什么狀況,阿婆怎么會是馮寧的姑婆?
陳遠文趕緊示意阿娘黃氏先把兩位姐姐和二房三房的婦孺和孩子們都帶走清場,又讓陳烈四人守在廳外,防止外人靠近,廳里只留了阿公和三個當家人、陳遠文自己以及阿婆和馮寧兩位當事人。
“阿婆,先放開阿寧,坐下來,慢慢喝杯熱茶,好好歇息一下再說?!?/p>
經(jīng)過剛才的哭喊發(fā)泄,情緒慢慢穩(wěn)定下來的阿婆,終于放開一臉不安的馮寧,她憐愛地摸了摸馮寧的頭道:“不要害怕,姑婆只是幾十年沒有見過娘家人,突然有些激動而已,沒有嚇著你吧。”
馮寧呆呆地道:“我不害怕,我只是……”,他只是沒有想到,不過是跟著公子回了一趟老家,他娘因為感激公子的幫忙,給他縫制了一件衣服作為生辰禮,居然意外地發(fā)現(xiàn)公子的阿婆竟然是自家姑婆,那豈不是說自己是公子的表哥?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吧!他還有些不敢置信,疑在夢中。
阿婆喝了一杯陳遠文遞過來的暖暖的茶水后,定一定神,緩緩說起當年的陳年往事。
她本是化州府鄉(xiāng)間一秀才的女兒,小時,父母疼愛,生活無憂,過著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長,她父親死得太早,只剩下孤兒寡母,本來憑借父親置下的田地也可以靠租子平淡過日子。
但孤兒孤母卻引來覬覦她家家產(chǎn)的族親,引誘她弟弟去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