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吊唁繼姥姥
星期一,我和三弟各自請了假,三弟接我去了玉蘭姨家。
氣氛比上次更加沉悶。
簡陋的靈堂設(shè)在玉蘭姨家的院子里。
老爸一身不知從哪借來的白色孝衣,忙前忙后,迎送著不多的幾位吊唁者。
他臉上堆著一種夸張的悲戚,但眼神卻在看到我和三弟出現(xiàn)時,瞬間亮了一下,那里面混雜著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快步迎上來,壓低聲音:“就你倆?大剛二剛呢?”
“都忙,來不了,我們代表?!比苎院喴赓W。
父親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被一種“總算來了兩個”的慶幸取代。
“行,行,來了就好??欤热ソo姥姥磕個頭,上柱香。完了幫著招呼一下客人,尤其是你玉蘭姨她大哥那邊的人,多說說好話……”
呵呵,我們招呼算什?我低頭坐在了院里的長凳上…
我們像兩個被臨時拉來充數(shù)的演員,置身于一場格格不入的荒誕劇。
他像個導(dǎo)演,急切地給我們安排著角色和臺詞…
玉蘭姨穿著孝服,眼睛紅腫,看到我們,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那眼神里透著解脫…
她那位外地回來的大哥,則像兩個客人一樣,坐在屋頭喝茶…
我和三弟機(jī)械地表演著。
整個過程中,父親始終緊緊跟在我們身邊…
喪事辦得簡單,很快就結(jié)束了。
幫忙收拾完殘局,我和三弟準(zhǔn)備離開。
父親將我們送到院門口,搓著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今天……辛苦你倆了?;厝ジ髣偠傉f,爸謝謝他們……的心意。”
老爸看著我們,眼神閃爍。
他說:“那……錢的事,下個月……別忘了…”
那一刻,我看著他陌生的臉,心中忽然平靜了。
原來有些債,一旦開始償還,就永無盡頭。
它不光是每月定時轉(zhuǎn)賬的數(shù)字,還是一場場配合出演的戲碼,和一點(diǎn)點(diǎn)被消磨殆盡的親情。
回程的車廂里,我和三弟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