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松江、杭州……這些帝國最繁華的經(jīng)濟中心,在一夜之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江南同鄉(xiāng)會館內,再也沒有了聽曲的閑情逸致。
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布商巨賈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恐與不敢置信。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北方市場……全完了!我們運過去的貨,一匹都賣不出去!”
“我的錢……我所有的錢,都壓在貨上了?。 ?/p>
為了應對沖擊,為了減少損失,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士紳商賈們,做出了一個短視而又無比殘酷的決定。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屠刀,揮向了最底層的生產(chǎn)者。
“傳我命令!從今天起,所有從鄉(xiāng)下家庭作坊收購的手工棉布,價格,給我往下壓!”
“壓多少?”
“壓七成!”
“東家,這……這會逼死人的!”
“死人?老子都要死了!管他們去死!”
一道道絕情的命令,從這些華美的府邸中發(fā)出。
松江府,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小院里。
一個織了一輩子布的老織工,將自己和婆娘辛苦了一個月的成果,三十匹手工土布,交給了前來收購的管事。
他滿懷期待地伸出手,等待著換取能讓一家人吃飽飯的銅錢。
然而,管事扔給他的,只有一小串,少得可憐的銅板。
“就……就這么點?”老織工的聲音在顫抖。
管事不耐煩地揮揮手。
“就這點!愛賣不賣!現(xiàn)在行情就這樣!”
老織工拿著那點錢,連買米的錢都不夠。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管事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院子里那臺吱呀作響的織機。
那臺曾經(jīng)養(yǎng)活了他們一家三代的織機,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一個吞噬他們血汗,卻再也吐不出糧食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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