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的聲音不高,卻仿佛帶著某種亙古的法則重量,在這片死寂的星墟中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更直接烙印在神魂深處。那簡單的“散”、“無”、“止”三字余韻猶在,所帶來的效果卻堪稱改天換地。
星隕閣元嬰修士星矩噴出的鮮血還在虛空中凝而不散,如同凄厲的墨點。他周身原本璀璨奪目的星輝此刻明滅不定,如同風(fēng)中殘燭,看向啟的眼神混雜著極致的駭然、無法理解的恐懼,以及一種近乎癲狂的、扭曲的虔誠。他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絲聲音都無法發(fā)出,仿佛他“說話”的資格,也在剛才那一字之下被暫時剝奪。
那六名被定義為“止”的金丹后期黑袍人,更是如同琥珀中的蚊蟲,凝固在虛空之中,保持著進攻的姿態(tài),臉上驚愕與恐懼的表情栩栩如生,卻連眼球都無法轉(zhuǎn)動分毫。他們能感受到自身澎湃的靈力、強大的金丹,此刻都如同被凍結(jié)在萬年玄冰之中,與神魂的聯(lián)系變得若有若無,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對至高存在的渺小與絕望感,淹沒了他們所有的思緒。
林風(fēng)、趙莽、吳銘,以及剛剛從碎石堆中掙扎起身、嘴角溢血的柳依依,全都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懸浮于空中的那個少年。
他還是那個啟,眉眼依舊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但那雙睜開的眼眸,卻已不再是他們熟悉的、帶著懵懂與探索的眼神。那里面是浩瀚的星海,是破滅與創(chuàng)生的輪回,是看透了萬古滄桑的平靜與深邃。他僅僅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靈力波動,卻仿佛成為了這片破碎星墟的唯一中心,所有的法則,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存在,都自然而然地以其為尊,以其為軸。
“啟……師弟?”林風(fēng)下意識地喃喃,聲音干澀。他無法將眼前這個言出法隨、定鼎乾坤的少年,與那個需要他背負、需要他保護的師弟聯(lián)系起來。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心神搖曳,恍如夢中。
啟聞聲,目光從星墟深處收回,落在了林風(fēng)等人身上。那亙古的平靜微微波動,泛起一絲如同春水解凍般的暖意,雖然極其細微,卻讓林風(fēng)等人緊繃的心弦莫名一松。
“林風(fēng)師兄,趙莽師兄,吳銘師兄,依依師姐,”啟開口,聲音依舊帶著那份奇異的平靜,卻不再疏離,而是多了一份清晰的認知與……感激?“還有玄璣前輩。多謝一路護持?!?/p>
他記得!他記得這一路來的所有經(jīng)歷!記得他們的守護,記得他們的拼死奮戰(zhàn)!
這一聲稱呼,一聲感謝,瞬間驅(qū)散了林風(fēng)等人心中大部分的陌生與隔閡。無論啟變成了什么,他依然是那個他們認識的啟,至少,他記得這份情誼。
啟的目光隨即轉(zhuǎn)向那片星塵之湖中心的暗紫碎片,他肩頭的凈世靈曇輕輕搖曳,灑下清輝。他并未有什么動作,那枚散發(fā)著“貫穿”、“破界”意蘊的碎片,便仿佛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牽引,自主地、平穩(wěn)地飛到了他的面前。
與其他碎片相遇時的嗡鳴共鳴不同,這枚暗紫碎片在靠近啟的瞬間,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沒入了他眉心的那點混沌光澤之中。
剎那間,啟周身的氣息似乎又圓融了一絲。他意識海中那幅浩瀚星圖,第七個光點亮起,整幅星圖的結(jié)構(gòu)變得更加完整、清晰,那指向山墟最深處的召喚,也變得更加急切和……悲傷?
他再次抬眼,看向那被他一個字定住的星隕閣眾人,目光最后落在元嬰修士星矩身上。
“星隕閣……”啟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星矩渾身一顫,那被剝奪的“聲音”似乎回來了,但他卻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只是驚恐地看著啟。
“你們,在尋找‘萬界星樞’?!眴㈥愂鲋?,仿佛在讀取一段既定的歷史,“你們,想利用它,接引你們所謂的‘圣族’歸來。”
星矩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這是星隕閣最高級別的秘密!即便是他這樣的元嬰執(zhí)事,也只知道計劃的皮毛,為何這剛剛蘇醒的“圣子”會知曉?難道他真的是……
“但你們錯了。”啟搖了搖頭,那平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星矩的肉身,看到了其神魂深處被種下的烙印,看到了那烙印背后所連接的、充滿了掠奪與毀滅意志的冰冷存在。“你們迎接的,并非希望,而是……終末的序曲。你們所信奉的‘圣族’,是‘萬界星樞’曾經(jīng)的……敵人,也是導(dǎo)致它破碎的元兇之一?!?/p>
“不……不可能!”星矩終于忍不住嘶吼出聲,信仰面臨崩塌的恐懼壓倒了對啟的畏懼,“圣族乃星空之主,是引領(lǐng)吾等超脫的至高存在!‘星樞’是圣族遺落此界的圣物,吾等迎接圣族,重啟星樞,乃順應(yīng)天命!”
“天命?”啟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帶著無盡悲憫的弧度,“誰定的天命?是那些在星海彼岸,覬覦此方宇宙生機與本源,發(fā)動戰(zhàn)爭,最終與‘星樞’同歸于盡的……掠奪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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