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站在那個從地底爬出來的實驗體面前。他的手心里有電光閃動,藍色和白色的電流在他手指間跳來跳去。那東西半跪在地上,背弓著,看起來像是被人從地下硬拉上來的。它的身體是金屬和血肉拼在一起的,關(guān)節(jié)處流著發(fā)紫的黏液。它沒有臉,只有一圈會轉(zhuǎn)的感應器,發(fā)出低低的嗡嗡聲。
他沒動。
他不是不怕,而是不敢亂動。他知道只要動作太大,就可能激活這個東西的戰(zhàn)斗程序?,F(xiàn)在它還沒完全醒來,如果被激怒,整個地下都會變成戰(zhàn)場。
艾德琳靠在一根斷掉的柱子上。她的手插進控制面板的裂縫里,手指已經(jīng)被割破了,血順著腕部往下滴,碰到電線時發(fā)出“滋”的一聲。她呼吸很輕,幾乎聽不見,但還在努力干擾系統(tǒng)。防火墻已經(jīng)沒了,主控也失控了,她只能用最笨的辦法把信號送進去,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眼睛微微顫抖,眼里閃著亂七八糟的數(shù)據(jù):**權(quán)限鎖住了……反制失敗……外面有人接近**。
凱莉斯趴在他背上,身子很輕,好像隨時會散。她以前有翅膀,是銀白色的,帶著發(fā)光的紋路?,F(xiàn)在翅膀只剩骨架和幾根斷線,裂口一直延伸到脊椎下面,銀色的液體不斷往外流,濕透了他的衣服,在肩膀上留下一片冰冷。那是她的生命液,也是她連接系統(tǒng)的媒介——每流一滴,她就更虛弱一分。
她忽然動了一下,嘴唇貼著他脖子,聲音很?。骸八皇菙橙恕荒芰簟!?/p>
雷煌點點頭。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頭頂有紅光照過來,一圈圈掃著地面,標記所有移動的東西。新的敵人快到了,腳步聲從通風管、維修道、電力層一層層傳來。他的義眼畫面還是亂的,數(shù)據(jù)斷斷續(xù)續(xù),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錯誤的位置。不能再靠眼睛了。
他把手按在地上,閉上眼。震動從四面八方傳過來——遠處有穿裝甲的人在走,每秒兩步,節(jié)奏穩(wěn)定;東南方向三層樓下有武器充能的聲音;還有更深的地方,有個大家伙正慢慢往上爬,每次動一下,地板都跟著震。
他靜下心,順著這些震動找源頭。以前廢土角斗場的教官說過:建筑會說話,只要你肯聽。墻能聽,地能傳,管道就像血管。只要你安靜,就能聽見整座樓的心跳。
他發(fā)現(xiàn)了氣流。一段很規(guī)律的風,頻率固定,方向也不變。來自西北邊的墻后面。那里是空的,不是實心墻。應該是通風管道,可能通到外面廢棄區(qū)。
“有出路?!彼吐曊f,“西北墻后面,三米高,有個方形口?!?/p>
艾德琳沒抬頭,只用手指在面板上劃了一下。一道綠光閃了下就滅了?!靶盘柋绘i了,我打不開。”她嗓子干得厲害,“但我們能過去?!?/p>
凱莉斯抖了一下。她抬起手,指著右前方。那一瞬間,雷煌感覺到她的心跳傳了過來,又快又亂,像要停了一樣。
“兩個狙擊點,七秒后瞄準你頭。”她說完,肩膀一震,一塊晶體從她翅膀根部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碎成幾片。
雷煌立刻低頭,右腳一掃,踢起一堆碎片。墻上炸出一個小坑,能量彈擦過頭頂,燒焦了他的頭發(fā),空氣里都是焦味。他沒回頭,但脖子后面能感覺到熱浪。
“他們看到我們了?!卑铝找е勒酒饋恚恢皇謸沃?。她左腿受傷了,走路有點拖。但她另一只手一直按在腰上的靈能裝置上,那是她最后的力量。
“必須走?!?/p>
雷煌轉(zhuǎn)身,背上凱莉斯,朝西北跑。艾德琳拖著傷腿跟在后面。三人貼著墻走,避開中間空曠的地方。每一步都踩在陰影和廢墟之間,盡量不被發(fā)現(xiàn)。兩邊堆滿壞掉的機器,電線垂下來像藤蔓,有的還在冒火花,照亮地上斑駁的血跡和彈殼。
前面拐角處,兩臺自動炮塔升了起來。圓底盤嵌在地面,炮管分成三個,紅色的瞄準線交叉鎖定目標。
雷煌抬手,放出一次短電波。火花四濺,炮塔卡了一下,發(fā)出“咯吱”聲。他不是想毀掉它們,是想試試反應速度和盲區(qū)。
“左邊三十度,有個死角?!彼f。
艾德琳馬上抬手,掌心凝聚靈能。她放出三個假人影,往左邊跑。那些影子是光和熱做的,不是真的,但在機器眼里看起來像活人。炮塔轉(zhuǎn)向,開始掃射,能量彈打在墻上,炸出幾個洞。
雷煌趁機抱著凱莉斯沖過去。艾德琳緊跟其后。剛跑幾步,小腿被彈片劃破,血順著靴子流下來。她悶哼一聲,沒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