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臨時強行撕裂陣法屏障所造成的、極不穩(wěn)定的空間縫隙,楊澤仿佛被投入了一個高速旋轉(zhuǎn)的渦流。強烈的空間扭曲感撕扯著他的身體和感知,登云履的銀光與時空碎片的力場在他周身激烈閃爍,勉力對抗著這股源自靈山核心禁制的排斥與擠壓。
“嗡——!”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層面的沉悶震響過后,那令人作嘔的扭曲感驟然消失。楊澤雙腳踉蹌落地,強大的慣性讓他幾乎向前撲倒,但他立刻運轉(zhuǎn)玄功,硬生生穩(wěn)住身形,體內(nèi)的氣血卻因這突兀的時空轉(zhuǎn)換而再次翻涌不止。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極其詭異且污濁的氣息,就如同粘稠的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將他徹底淹沒!
那是一種極其矛盾、令人極度不適的混合氣息——熾熱與冰冷交織!仿佛置身于熔巖湖畔,皮膚能感受到那暗金色池水散發(fā)出的、足以焚化金鐵的灼熱輻射;但骨髓深處,卻又同時泛起一種源自靈魂戰(zhàn)栗的、如同墜入萬載玄冰深淵般的刺骨寒意!
更令人作嘔的是氣息中蘊含的神圣與邪惡的悖論!這里彌漫著精純而龐大的佛門愿力與法則波動,本該是莊嚴肅穆、滌蕩心靈之地。然而,這股力量卻被扭曲了,摻雜了無數(shù)狂暴、怨毒、不甘、絕望的負面情緒碎片,它們?nèi)缤乒侵?,纏繞在那神圣的外殼之下,散發(fā)出一種褻瀆生靈、磨滅意志的極致邪惡!
“嘶嘶……嗷……嗚……”
耳邊,不再是外界可能存在的梵唱或風聲,而是充斥著無數(shù)細密、尖銳、仿佛由億萬生靈臨死前的哀嚎、被抽離本源時的詛咒、以及意志被強行磨滅時發(fā)出的無聲尖叫凝聚而成的、直刺神魂的邪惡嘶鳴!這聲音無孔不入,試圖鉆入他的識海,污染他的道心,若非他修為精深、道心堅定,恐怕瞬間就會心神失守,陷入瘋狂!
楊澤強忍著神魂與肉體的雙重不適,迅速且警惕地打量起這個傳說中的“化傀池”禁地。
這是一個極其廣闊的地下洞窟,仿佛是將整座靈山的山腹掏空而成。洞窟的穹頂高懸,望不到頂,隱沒在翻滾的暗金色能量霧氣之中。四壁和腳下,并非粗糙的巖石,而是光滑如鏡,刻滿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不斷流轉(zhuǎn)、組合、變化的暗金色梵文!這些梵文每一個都散發(fā)著強大的禁錮與煉化法則之力,它們構(gòu)成了一個龐大而精密的陣法,將整個洞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專為“凈化”與“重塑”而存在的熔爐!
而這一切的中心,便是洞窟正中央,那個占據(jù)了絕大部分空間的——化傀池!
池水并非尋常液體,更像是沸騰的、粘稠到極致的暗金色巖漿,又似融化的、摻雜了無數(shù)污穢的黃金。池面劇烈地翻滾著,不斷鼓起一個個碩大、扭曲的氣泡,那些氣泡在形成和破裂的瞬間,竟會幻化出模糊而痛苦的人臉、猙獰的獸首、或是掙扎的魔影,隨之爆開的,是更加濃郁、更加刺鼻的怨憎與絕望的氣息,以及那股冰冷無情的禁錮之力!
池水本身,隱約可見無數(shù)細密如蟲蟻、閃爍著幽光的詛咒符文在其中沉浮、匯聚,它們像是一支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化作一股股暗流,周而復始地、無情地沖刷、侵蝕著池中央那個被死死禁錮的身影——
孫悟空!
當楊澤的目光終于聚焦到那個身影上時,他的呼吸猛地一滯,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之前在遠處谷中,隔著重重阻礙,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和感受到那股不屈的意志。但此刻,如此近距離地目睹,那景象堪稱觸目驚心,慘烈到足以讓任何有良知的存在為之震怒與悲慟!
齊天大圣,那個曾經(jīng)笑傲天庭、攪動四海、讓十萬天兵無可奈何的桀驁存在,此刻大半個身軀都浸泡在那詭異而可怕的暗金色池水之中,只有強健的胸膛、肩膀和頭顱勉強露在外面。
那些粗大無比、如同黑龍般的漆黑鎖鏈,并非凡鐵,而是由最本源的禁錮法則混合了無數(shù)怨念詛咒凝聚而成!它們不僅僅是纏繞,更像是生長在了孫悟空的身上!鎖鏈的一端深深嵌入四周池壁連接的禁制核心,另一端則如同毒蛇般,死死勒進他的四肢、腰腹、甚至脖頸!鎖鏈表面,那些不斷明滅的符文,正持續(xù)不斷地抽取著他的力量,壓制著他的神通,侵蝕著他的元神!
孫悟空原本那身金光熠熠、象征著生機與活力的毛發(fā),此刻變得黯淡無光,干枯打結(jié),大片大片地脫落,露出底下布滿猙獰傷痕的皮膚。更多的地方,則是被那腐蝕性極強的池水燙得焦黑卷曲,如同被烈火燒灼過一般。
他那具經(jīng)過八卦爐淬煉、金剛不壞的強健身軀上,布滿了密密麻麻、深可見骨的侵蝕痕跡!有些傷口還在不斷被池水沖刷,冒著細微的黑煙,仿佛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微小蟲豸在啃噬他的血肉與根基!那些池水中的詛咒符文,如同最貪婪的水蛭,死死吸附在他的皮膚上,甚至試圖鉆進那些可怕的傷口,往他身體的更深處、往他的靈魂本源鉆去,貪婪地抽取著一切屬于“齊天大圣”的特質(zhì)——他的戰(zhàn)意、他的桀驁、他的靈明、他的本源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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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顱無力地低垂著,下巴幾乎要碰到粘稠的池面。水珠——混雜著暗金色的池水、殷紅的血水、以及可能是汗水或淚水的液體——不斷地從他臉頰、從他焦枯的毛發(fā)上滑落,滴入池中,泛起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漣漪。
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胸膛只有極其輕微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停止。整個身影,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瀕臨消亡的死寂。
就在這時——
或許是楊澤闖入時帶來的空間波動,或許是他身上那與靈山格格不入的清氣道韻,又或許……是冥冥中那一絲未曾斷絕的羈絆……
池中央,那顆低垂的頭顱,極其艱難地、仿佛耗盡了這具殘破身軀最后一絲氣力般,微微抬起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