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癱在泥水里,臉白得像糊墻的紙,血水混著雨水從他捂著肋骨的指縫里往外冒,眼看就要不行了。蘇晚腦子里嗡的一聲,那感覺比剛才被奔馳車堵在垃圾堆后面還慌。這人要是死了,她找誰問賬本的事兒?找誰對暗號?
“喂!沈澈!醒醒!”蘇晚也顧不上臟了,撲過去使勁拍他冰涼的腮幫子,“胖子!哪個胖子穿紅背心?!”
沈澈眼皮都沒動一下,氣兒都快沒了。
操!蘇晚心里罵了一句,眼睛掃到地上那個沾滿泥巴的銀灰色小方塊——沈澈拿命換來的“u盤”。她一把抄起來,在濕透的校服上胡亂蹭了兩下塞進口袋。又伸手在沈澈濕透的外套里里外外摸了一圈,除了一個破錢包(里面就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和半包泡水了的煙,屁都沒有!
暗號!關(guān)鍵是那個接頭暗號!“刀哥的硬盤壞了”…刀哥是誰?硬盤壞了又他媽是啥意思?蘇晚急得想撞墻。沒時間了!轉(zhuǎn)運單上23:30的碼頭時間像催命鬼在后面追,系統(tǒng)倒計時在腦子里一跳一跳地閃:【21:30:15】。
深藍網(wǎng)吧!只能去那兒碰碰運氣了!沈澈就是從那兒翻窗救的她!
蘇晚咬著牙,把沈澈連拖帶拽地弄到旁邊一個稍微能擋點雨的破雨棚底下,用幾塊爛木板把他蓋了蓋。“挺?。〉任一貋?!”她對著昏迷不醒的沈澈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
膝蓋疼得鉆心,剛才被垃圾堆劃破的手掌也火辣辣的。蘇晚一瘸一拐地沖出死胡同,憑著記憶在迷宮似的棚戶區(qū)里亂鉆。雨還在下,天快黑透了,污水坑里的水反射著遠處霓虹燈的光,晃得人眼暈。她像只驚弓之鳥,總覺得身后有腳步聲,有車燈晃過巷口就嚇得縮進陰影里。
終于,那個閃著廉價藍光的“深藍網(wǎng)絡(luò)”招牌出現(xiàn)在巷子盡頭。蘇晚心里剛松半口氣,心又猛地提了起來——網(wǎng)吧門口那輛眼熟的黑色奔馳!雖然車牌被泥糊了,但那個尾燈形狀,燒成灰她都認得!
康寧的打手追到網(wǎng)吧來了!他們肯定猜到她或者沈澈會回這兒!
網(wǎng)吧玻璃門里人影晃動,看不太清。蘇晚貼在對面一個賣烤紅薯的破三輪車后面,冷得直哆嗦,腦子飛快地轉(zhuǎn)。硬闖?那是送死!不進去?沈澈拼死送出來的u盤就廢了!趙小軍也完了!
賭一把!
蘇晚把校服外套脫了,反過來套上(還好里面是深色t恤),又把亂糟糟的頭發(fā)抓得更亂,沾了點泥抹在臉上。她深吸一口氣,忍著膝蓋的劇痛,盡量自然地、一瘸一拐地朝著網(wǎng)吧旁邊一條堆滿垃圾桶的小窄縫挪過去。那是之前沈澈拽她跳出來的地方,墻上還留著半截生銹的消防梯。
她手腳并用地往上爬,鐵梯子冰得要命,還晃悠。爬到二樓那個破露臺邊上,露臺上一片狼藉,甩棍和鋼絲都不見了,只有幾處干掉發(fā)黑的血跡混在雨水里。蘇晚扒著窗框往里看——正是之前那個煙霧繚繞、機器嗡鳴的網(wǎng)吧大廳!
她一眼就鎖定了吧臺。
吧臺后面,果然站著一個胖子!穿著件洗得有點褪色的暗紅色籃球背心,大光頭油亮亮的,正叼著煙,瞇著眼盯著一個監(jiān)控屏幕看。屏幕畫面…正是網(wǎng)吧后巷和門口那輛奔馳車!
胖子旁邊,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雖然背對著這邊,但那身板兒,那氣勢,錯不了!就是康寧的打手!其中一個正比比劃劃地在跟胖子說著什么。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胖子是敵是友?他跟打手在說什么?
她屏住呼吸,耳朵使勁往窗戶縫里湊。雨聲太大,只斷斷續(xù)續(xù)聽到幾個詞:
“…找…丫頭…還有那個…網(wǎng)吧的小子…”
“…刀疤劉…死了…東西…”
“…胖哥…行個方便…搜搜…”
胖子吸了口煙,慢悠悠地吐了個煙圈,大胖臉上沒什么表情,甕聲甕氣地說:“我這兒…開門做生意…你們這陣仗…嚇跑客人了…不好吧?”
“胖哥,”一個打手的聲音冷下來,“夫人交代的事,耽誤不起。那小子是你們這兒??桶桑扛C藏他,后果…”
胖子突然笑了,臉上的肉堆起來,看著挺和氣,但那雙小眼睛里一點笑意都沒有?!昂蠊??呵…刀疤劉倒是挺懂‘后果’,這不,把自己‘后果’沒了?”他彈了彈煙灰,話里有話,“我胖大海在這兒開網(wǎng)吧,只認錢,不認人。你們要找誰,自便。但要是嚇著我的財神爺們…”他頓了頓,聲音沉了點,“我胖大海也不是吃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