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6章 你說的是什么渾話?。ǖ?頁）

死寂。

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只有童志軍還像一尊憤怒而屈辱的雕像，杵在原地。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臉色由煞白轉(zhuǎn)為醬紫，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逃兵”兩個字，像淬了毒的烙鐵，深深地烙進(jìn)了他的自尊心。

角落里，市一院的饒醫(yī)生放下了手里的玉米糊糊碗。

他嘴角那抹看好戲的冷笑，不知何時已經(jīng)斂去，取而代之是一種更為復(fù)雜的、夾雜著審視與一絲玩味的眼神。

他看著門口的方向，仿佛在重新評估這個來自省院的、年輕得過分的秦醫(yī)生。

這場戲，比他想象中，要精彩得多。

就在這凝固的氣氛中，一個蒼老而疲憊的嘆息聲，輕輕響起。

是省衛(wèi)廳的李主任。

他一直沉默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觀察著一切。

此刻，他端著自己那碗幾乎沒動過的玉米糊，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童志軍的身邊。

他的臉上，沒有責(zé)備，只有一種深深的、混合著歉意與無奈的疲憊。

“小童同志，是吧？”李主任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被大西北的風(fēng)沙打磨過。

童志軍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眼睛瞪著他，像一頭困獸。

李主任沒有在意他的無禮，只是把自己的搪瓷碗放在桌上，指了指里面那清湯寡水的玉米糊。

“孩子，我知道，這飯，是難以下咽?！?/p>

他的語氣，像是在哄一個受了委屈的孫子：“我們……我們大西北，窮啊?！?/p>

他渾濁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絲水光。

“每天要供應(yīng)咱們這幾十號人的飯，一日三餐，對后勤來說，已經(jīng)是天大的壓力了?！?/p>

李主任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酸的懇切：“說句不怕你們笑話的話，這些玉米面，可能……可能就是他們從自己牙縫里省出來的口糧?！?/p>

“給我們這些金貴的醫(yī)生專家吃了，他們自己，可能就真的沒得吃了?！?/p>

這話一出，食堂里響起一片細(xì)微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許多剛剛還在心里腹誹的醫(yī)生護士，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們看著碗里那蠟黃的窩窩頭，忽然覺得，它重若千鈞。

藍(lán)露露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想起了昨晚秦東揚分給大家的雪里蕻，又想起了李主任這番話，心里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