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0章 中秋（第2頁）

素欣笑著說，“哎呦，二嬸，你這氣色可真好，這面皮兒啊，摸著比我們的還細麩，芳杏可把你照顧的不孬。你這病啊，眼看著就好了?！?/p>

桂葉也接過話，“嗯吶，二嬸的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好，芳杏有功。”

李翠兒笑著感慨，“誒～，可不是咋地，我這病啊，拖累晴她媽了，家里家外的，啥事都靠她，還要忙著接衣服做，還得照顧我和你二大，還要照顧孩子，就累她一個人了。”

建福笑著接話，“二嬸，你和二大有福氣啊，攤上芳杏這么個好媳婦，擎等著享福吧?！?/p>

建坤也點頭，“嗯，十里八村的，誰也沒咱家芳杏能干，又能干又孝順，百里挑一呢?！?/p>

蔚愛國今天特別不愛聽人表揚芳杏，他聽著刺耳，他想轉(zhuǎn)移話題，于是，拿出一盒打開的大前門，遞到建福和建坤面前，“大哥，二哥，先抽支煙吧?！?/p>

建坤看看香煙，抽出一支，笑著說，“你小子，真會享受哈，都抽上大前門了？”

蔚愛國在他爹如刀的眼神里，訕訕的笑笑，沒有氣勢的解釋，“我就這一盒，沒多的。”

建福擺擺手，沒拿蔚愛國的煙，“我抽不慣你這個，還是二大的旱煙有勁，我抽那個?！?/p>

蔚愛國也不強求，把煙收回來，自己也抽了一支。

桂葉和素欣去幫著芳杏在東廂房做飯。

芳杏做著飯，心思不屬，中途停下來，返身出去一會兒又回來了。

芳杏看兩個嫂子莫名其妙的看她，不自然的笑笑，說，“二嫂，我這攢了幾個錢，家里用不著，我最近也沒功夫去縣城，你走的時候帶走，去幫我存上哈?！?/p>

說完拿出一摞手絹包著的錢，遞給素欣。

桂葉和素欣審視的看看芳杏，問，“杏兒，是不是發(fā)生啥事了？”

芳杏沉默片刻，又望了望門外，決定跟兩個嫂子說實話，“嗯，愛國這次回來不太對勁，爹不讓我再給他錢了，還讓他每月往家里交十五塊錢，留著娘吃藥，我怕……，二嫂，你先幫我存上吧，存單也先放在你那兒，等我有空去找你拿?！?/p>

桂葉正色問芳杏，“杏兒，你仔細說說，愛國回家都干啥了？”

芳杏就把蔚愛國回家的種種表現(xiàn)大體說了說，但沒有說蔚愛國晚上拿她出氣的事，她說不出口。

素欣火了，恨鐵不成鋼，氣的罵芳杏，“芳杏，你看看吧，你這大米干飯到底養(yǎng)出了賊，再讓你慣著他。你看看滿村里，滿大街的，誰家的男人理直氣壯的讓老婆養(yǎng)，養(yǎng)的膘肥體壯的，回家朝著老婆孩子使威風？??？平常他要是好好待你們，你慣著他就慣著吧，俺和嫂子也不能說你啥，你看看，你現(xiàn)在慣出個什么東西來？你在家辛辛苦苦的掙錢給他花不說，還替他照顧爹娘，這是一點好也沒撈著啊？一點兒也不拿你當回事兒??？你說你是不是傻？??？得虧你娘家不知道，知道了，你讓嬸子心里頭得難過死，芳杏，你這不是賢惠，你這是在養(yǎng)白眼狼，你明不明白？”

芳杏的眼淚唰的流了出來。

桂葉也沒有留情，叮囑芳杏，“你二嫂說你說的一點兒也不冤。真是個傻娘們。你就聽二大的，以后再別給他錢了，你掙得錢，留夠你們娘仨用的，其余的都存上，別把存單放家里，交給二大，或者放我和你二嫂這兒也行，如果不怕遠，你最好放你娘家去。叫他連念想也摸不著，就得治治他這一身的臭毛病，才出去三天半，就得瑟的不知道姓啥了他！二大他老人家眼利，肯定看出蔚愛國有問題了，他是為了你們娘仨好，你可千萬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聽見沒？也別他說兩句好話，你又忘了，別吃豆子不知道豆腥氣，得長點記性，??？知道不？”

芳杏流著眼淚使勁點頭。

東廂房灶房門口，蔚藍倚在墻根上，靜靜的蹲著，沉靜的默默點頭，她聽到了大媽媽和二媽媽訓媽媽的話，她覺得訓的對。

一九八二年中秋節(jié)的這一天，八歲的蔚藍，被兩位長輩在無形中為她上了人生復雜的第一課，她第一次聽說“大米干飯養(yǎng)出賊”這句話，第一次理解到“忘恩負義”這個詞，用這句話來解釋，竟然更透徹一些。

素欣收好錢，又問芳杏，“你還有沒有存單了？有一起拿給我，我?guī)湍闶罩?，等你有空送回娘家，在我和大嫂這兒一人留一張，留著用急就行，其他的都送回娘家，讓嬸子給你收著。嬸子要問，你就實話實說，別藏著掖著的，跟親娘啥也能說，娘家永遠是你的靠山，聽見沒？”

芳杏擦擦眼淚，點點頭，“嗯，還有幾張，我一起拿給你們。”

然后，芳杏打開門出來，準備回屋里拿存單，一轉(zhuǎn)頭看見蹲在墻角，臉上一臉沉思的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