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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鉛云低垂（第1頁）

亡無臉播下的猜忌與躁動的種子，并未如預期般迅速發(fā)芽，反而在龍曦月嚴密的掌控和持續(xù)的利益輸送下，被暫時壓抑于土壤深處。但這份壓抑，卻讓帝都的空氣變得更加粘稠沉悶，仿佛暴雨前的鉛云，低低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曦月衛(wèi)新兵營中，那股被煽動起來又遭壓制的激憤之情，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轉(zhuǎn)化為一種沉悶的躁動。幾名深受“鏡花”影響的年輕士兵，在休憩時忍不住聚在一起低聲抱怨。

“王五兄，你說上頭到底怎么想的？明明證據(jù)確鑿，那扶桑貨棧就是通敵的窩點，為何不讓咱們?nèi)ザ肆耍侩y道就任由那些倭賊在咱們眼皮底下囂張？”一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士兵不忿道。

被稱作王五的，正是“鏡花”安排進來的人之一。他嘆了口氣，故作深沉：“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咱們現(xiàn)在是官身了，不比以前快意恩仇。做什么都要講規(guī)矩，看眼色?；蛟S…殿下有她的難處吧？畢竟牽扯可能甚廣，動一個貨棧容易，惹惱了它背后的人，就不好收場了。”他話語間，subtly地將“遵守規(guī)矩”與“畏首畏尾”、“顧及大局”與“畏懼權(quán)貴”模糊地關聯(lián)起來。

另一個士兵嘟囔道：“難不成咱們曦月衛(wèi)，就是看著光鮮，實則處處憋屈？”

王五拍拍他的肩：“慎言！殿下自有考量。咱們啊，做好分內(nèi)事就好。只是…可惜了那些可能被倭賊害了的同胞…”他適時地流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再次點燃了眾人心中的不甘。

這些細微的言論和情緒，被長孫文若布下的“眼睛”一絲不落地記錄下來。龍曦月看著匯報，指尖輕輕點著桌面。

“毒計…攻心為上。亡無臉是想從內(nèi)部腐蝕我的根基?！彼烈髌?，“傳令：明日休沐，組織新兵營功勛卓著者、訓練優(yōu)異者共五十人，由…秦猛將軍帶領，參觀京西大營演武，并與京營精銳進行一場友誼切磋。讓廚房今晚加餐，有酒?！?/p>

命令下達，新兵營中的沉悶氣氛頓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興奮的歡呼。能與帝國真正的精銳京營交流，甚至是切磋，這是何等的榮耀！那點微不足道的怨氣，瞬間被更大的期待所覆蓋。

京西大營，演武場。

秦猛看著眼前這群雖然年輕但眼神銳利、紀律嚴明的曦月衛(wèi)，心中那點因流言而產(chǎn)生的不快消散了不少。他是純粹的軍人，欣賞一切有本事的兵。

演武過程激烈精彩。曦月衛(wèi)雖是新成，但裝備精良，訓練得法，個人武勇甚至略勝一籌；京營則勝在配合默契，戰(zhàn)陣老辣。最終一場混戰(zhàn)，算是不分勝負。

切磋之后，秦猛設宴款待。酒過三巡，氣氛熱烈起來。有曦月衛(wèi)的新兵借著酒勁，起身向秦猛敬酒：“秦將軍！俺們以前在鄉(xiāng)下就聽說過您的威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俺敬您！只盼日后也能像京營的兄弟們一樣，跟著將軍您這樣的英雄上陣殺敵！”

這話說得質(zhì)樸，卻極大滿足了秦猛的虛榮心。他哈哈大笑，豪飲一碗：“好小子！有志氣！跟著長公主殿下，一樣是為國殺敵！好好干！”

龍曦月這一手，巧妙地利用了軍人之間的豪情和榮譽感，不僅緩和了與京營的潛在隔閡，更讓曦月衛(wèi)的士兵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和更高的追求，無形中沖淡了亡無臉刻意營造的那種狹隘偏激的氛圍。

秦猛回府后，對老父道：“爹，龍曦月帶兵，確實有一套。她手下那些娃子，是些好苗子?！?/p>

秦老將軍瞇著眼：“她這是在向你，向京營示好，也是展示肌肉。讓你看到她的價值，也讓你看到她的可控。此女…深諳平衡之道。”

凈心齋內(nèi)，亡無臉再次收到了“鏡花”的匯報——龍曦月輕松化解了新兵營的怨氣，甚至還借此機會拉近了與京營的關系。

他蒼白臉上那慣常的冷漠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手中的冰茶杯盞被他輕輕放下，發(fā)出清脆的磕碰聲。

“總是這樣…每次她都能用最正大光明的方式，化解于無形?！彼吐曌哉Z，聲音里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利益…榮譽…她竟能如此精準地把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