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清溪村陷入沉睡,唯有蟲鳴窸窣。伏羲獨坐屋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他復雜的面容。體內,小芷的氣息已然平穩(wěn),甚至比以往更加生機盎然,那份深刻的共生聯(lián)系如同暖流,無聲地流淌在他與微縮洞天之間。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
小漁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她看到伏羲獨坐的身影,臉上泛起溫柔的笑意:“相公,這么晚了還不歇息?我給你熬了碗安神湯…”
話未說完,她的笑容微微凝滯了。
女子的直覺總是敏銳的。她清晰地感覺到,眼前的伏羲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并非修為氣息的變化,而是一種…更內在、更微妙的感覺。他坐在那里,卻仿佛與周圍的世界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和諧圓融,氣質中少了幾分以往的鋒銳,多了一種溫潤深沉的韻味。更重要的是,她隱隱感覺到,伏羲身上似乎殘留著一絲極淡、卻無比陌生的陰柔氣息,那氣息純凈而古老,絕非山林草木所有,更像是一個…女子?
小漁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端著碗的手指尖微微收緊。
她放下湯碗,走到伏羲身邊,沒有像往常一樣依偎過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相公…你這次出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感覺你…好像有點不同了。”
伏羲抬起頭,對上小漁那雙清澈卻此刻寫滿不安的眼睛,心中頓時一緊。他知道,瞞不過去的。那份陰陽交融后的氣息殘留,或許能瞞過世人,卻瞞不過與他朝夕相處、心思純粹又修煉了《太陰蘊靈訣》的小漁。
他嘆了口氣,伸手將小漁冰涼的柔荑握在掌心。入手一片冰涼,顯是她心中已然起了波瀾。
“小漁,”他聲音低沉,帶著歉意與坦誠,“我確實遇到了一些事…也…做了一件不得已而為之的事?!?/p>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盡可能清晰又不過于驚世駭俗地解釋道:“我在霧隱山深處,遇到了一位…嗯,一位前輩的殘靈。她為了助我突破境界,收取一處秘境,耗盡了本源,瀕臨消散。”他省略了神農圃和器靈的具體來歷,以免太過駭人。
“我嘗試了所有方法,都無法救她。她的靈體太過特殊,尋常丹藥元氣毫無作用,唯有…唯有我體質特殊,需以本源純陽之氣,行…行陰陽交融之法,方能點燃她一點殘靈,助她穩(wěn)固重生?!?/p>
伏羲的話語艱難,但眼神真誠無比,緊緊握著她的手:“此事關乎生死道義,我…我不能見死不救。但此法…確實過于親密,有違常倫。小漁,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漁的眼淚已經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她聽懂了。她的相公,為了救另一個“女子”,行了夫妻之禮般親密的事情。
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澀、委屈、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瞬間淹沒了她。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伏羲握得更緊。
“她…她是誰?現(xiàn)在…在哪里?”小漁的聲音帶著哭腔,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她并非人類,乃是一處秘境之靈,如今已回歸秘境之中沉眠溫養(yǎng)。”伏羲連忙道,語氣急切,“小漁,我與她之間,并無男女之情,更非貪戀歡愉,純粹是…是不得已的救命之法!在我心中,唯有你是我伏羲的妻子!”
他看著小漁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疼不已,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淚。
小漁卻偏開了頭,肩膀微微顫抖著,低聲啜泣。房間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燭火噼啪作響和小漁壓抑的哭聲。
伏羲心中充滿了愧疚與無力感,不知該如何安慰。
良久,小漁的哭聲漸漸止歇。她抬起頭,用袖子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睛紅腫,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zhèn)定一些。
她看著伏羲,看著他那帶著歉疚、擔憂、以及一如既往深情的眼眸,忽然間,那些酸澀和委屈,奇異地開始消散。
她想起了伏羲離開時自己的日夜擔憂,想起了看到他平安歸來時的狂喜,想起了他無論變得多強大,看向自己時永遠不變的溫柔。
她所求的是什么?從來不是什么獨占,而是他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