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的方舟核心大廳,仿佛宇宙墳場中一座被遺忘的孤島。唯有控制臺屏幕散發(fā)出的微弱藍光,以及那排排維生艙上如同瀕死星辰般明滅不定的指示燈,勉強驅(qū)散著吞噬一切的黑暗與絕望??諝庵袕浡饘俚睦滟湍撤N停滯千年萬載的陳腐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寒意。
伏羲橫抱著那氣息奄奄的龍裔少女,她的身體輕得如同羽毛,卻又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生命的氣息正從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下飛速流逝。不敢有絲毫耽擱,他心念一動,周身空間泛起細(xì)微漣漪,下一瞬,便已帶著少女進入了屬于他的洞天法寶——神農(nóng)圃。
甫一進入,恍若隔世。
外界是冰冷的金屬墳?zāi)?,圃?nèi)卻是生機盎然的世外桃源。溫暖濕潤的空氣裹挾著無數(shù)奇花異草的芬芳撲面而來,精純的天地靈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化作淡淡的靈霧在藥田阡陌間流淌。遠(yuǎn)處有仙泉叮咚,近處有靈雀輕鳴,充沛的生命能量與外面的絕望死寂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對比。
小芷,作為器靈,早已感知到一切。她靜靜地等候在一處特意清理出來的僻靜小院前,院中有一間以萬年溫玉和寧神木搭建的精舍??吹椒吮е倥霈F(xiàn),她快步迎上,眼神復(fù)雜地掠過少女那張絕美卻了無生氣的臉龐,最終落在伏羲焦急的臉上。她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低聲道:“相公,都準(zhǔn)備好了,就在里面……我……我去外面等你?!痹捯粑绰?,她已化作一道帶著些許慌亂和酸楚的青光,瞬間消失在原地,將這片充滿生機的空間完全留給了伏羲和那位陌生的龍裔少女。
伏羲無暇他顧,抱著少女快步進入精舍,將她輕輕安置在鋪著柔軟如云的七彩靈蠶絲褥的木榻上。近距離觀察,少女的狀況更令人心驚。她臉色不再是蒼白,而是泛起一種不祥的青灰之色,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胸膛的起伏間隔長得讓人心焦。觸手所及,她的肌膚冰冷刺骨,并非尋常的低溫,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深處的、能凍結(jié)靈魂的陰寒。這正是極陰之氣徹底失控,開始反向侵蝕、瓦解生機的可怕征兆。
“必須穩(wěn)住她的心脈!”伏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盤膝坐于榻前,雙手虛按在少女丹田上方寸許之地,體內(nèi)那尊與他容貌無二、盤坐于混沌鴻蒙中的元嬰驟然睜開了雙眼。
精純磅礴、卻又中正平和的混沌嬰元,如同溫潤的溪流,自他掌心緩緩渡入少女體內(nèi)。這混沌元氣,乃萬氣之母,理論上可滋養(yǎng)萬物,調(diào)和陰陽。伏羲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元力的強度和流向,試圖先護住她即將崩潰的心脈核心,再引導(dǎo)這生機能量去滋養(yǎng)她枯竭的經(jīng)脈。
同時,他神識微動,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散發(fā)著九重寶光、異香撲鼻的丹藥出現(xiàn)在他指尖。正是他耗費無數(shù)心血,采集圃內(nèi)頂級靈藥,甚至融入了一絲自身本源生機才煉制而成的保命神丹——九轉(zhuǎn)還魂丹。此丹蘊含的生機之磅礴,足以肉白骨、活死人。他輕輕捏開少女冰冷的唇齒,將丹藥送入其口中,并以一絲元力助其化開。
丹藥入腹,瞬間化作一股暖流,如同初升的朝陽,散發(fā)出蓬勃的生命力。伏羲的嬰元也緊隨其后,試圖引導(dǎo)這股藥力游走四肢百骸。
然而,令人心悸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足以讓垂死真仙煥發(fā)生機的九轉(zhuǎn)還魂丹藥力,以及伏羲精純無比的混沌嬰元,在進入少女經(jīng)脈后,竟如同清水潑灑在干涸到極致、遍布裂痕的沙地上!非但沒能被吸收滋養(yǎng),反而像是觸動了什么可怕的開關(guān)。少女的身體仿佛一個千瘡百孔、徹底漏底的容器,完全無法留住這些寶貴的能量。生機注入多少,便逸散多少,甚至逸散的速度更快!
更糟糕的是,這外來的能量刺激,似乎驚醒了盤踞在她本源深處的東西。一股更加陰寒、更加死寂、充滿怨毒與詛咒氣息的邪異力量,如同蟄伏的毒蛇般被激怒,猛地反撲出來。少女原本青白的臉色瞬間蒙上一層黑氣,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眉頭緊緊蹙起,喉嚨里發(fā)出極其細(xì)微卻痛苦至極的呻吟,原本就微弱的氣息,如同風(fēng)中殘燭,驟然又黯淡了幾分,幾近熄滅!
“怎會如此?!”伏羲臉色劇變,立刻撤回了大部分元力,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的醫(yī)術(shù)丹道,源自上古傳承,自信便是大羅金仙遭劫,他也能設(shè)法周旋一二。如今竟對這少女的傷勢束手無策,甚至起到了反效果?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rèn)知范疇。
他不信邪,腦中飛速閃過各種救治方案。
方案一:金針渡穴,強行激發(fā)潛能。他取出了一套隨身攜帶的、以太陽精金混合星辰砂打造的金針。手法如電,精準(zhǔn)無比地將七十二根金針刺入少女周身大穴,試圖以金針之力,強行貫通她閉塞的經(jīng)脈,激發(fā)其自身殘存的生命潛能。然而,金針入體,感受到的不是生機,而是刺骨的陰寒死氣。針尾迅速凝結(jié)出黑色的冰霜,少女的痛苦反而加劇,潛能未見激發(fā),死氣卻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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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二:陣法匯聚,強行灌注生機。他揮手間布下一個小型的“周天聚靈化生陣”,以數(shù)百枚上品靈石為基,引動圃內(nèi)海量生機,匯聚成一道濃郁的綠色光柱,將少女籠罩其中。然而,生機光柱落在她身上,如同陽光照射在萬年玄冰上,絕大部分被折射、逸散,僅有微不足道的一絲能被其吸收,對于她崩潰的生機而言,簡直是杯水車薪,反而再次引動了那陰寒死氣的反噬。
方案三:神魂溫養(yǎng),穩(wěn)固生命印記??紤]到可能是神魂受損導(dǎo)致肉身無法鎖住生機,伏羲又嘗試分出部分神識,化作最溫和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少女的識海。然而,她的識海一片冰封死寂,仿佛連靈魂都被凍結(jié)了,他的神識進入,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反而感受到一種連神識都要被凍結(jié)的可怕寒意。
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伏羲的額頭罕見地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臉色越來越凝重。他手段盡出,卻始終無法扭轉(zhuǎn)少女生機流逝的趨勢,反而因為多次的能量刺激,讓她的情況愈發(fā)岌岌可危。那盤踞在她體內(nèi)的陰寒死氣,如同附骨之疽,與她的本源深度糾纏,排斥一切外來的救助力量,仿佛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拉著這具美麗的軀殼一同走向徹底的毀滅。
就在伏羲幾乎要陷入絕望,考慮是否要用更極端、風(fēng)險更大的秘法時,小芷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急切、恍然,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顫抖,直接在他心間響起:
“相公!停手!沒用的!我方才一直在外面仔細(xì)感應(yīng)她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終于確定了!”
伏羲動作一頓,沉聲道:“小芷,你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