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帝王做出了決定。在御書房召見了悲痛欲絕的老鎮(zhèn)南王,言辭懇切,充滿了“感同身受”的悲痛。然后,他拋出了冰冷的旨意:“愛卿為國操勞一生,痛失愛孫,朕心甚痛。然,圣旨昭昭,曦月與嘯云之姻緣乃天家與王府之盟約,豈因人事代謝而廢?朕意已決,婚禮照常舉行!曦月生是龍家的人,死是龍家的鬼!她將作為嘯云之妻,入鎮(zhèn)南王府宗祠!以慰愛卿之心,亦彰我皇家信義!”
老鎮(zhèn)南王渾濁的老眼看向帝王,那目光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悲痛、憤怒、一絲了然,還有深深的疲憊。他明白了,孫子死了,但這樁政治婚姻的價值還在?;实垡?,是用他女兒的一生,繼續(xù)鎖住鎮(zhèn)南王府的忠誠,安撫南疆軍心。他無力地垂下頭,嘶啞道:“老臣…謝主隆恩。”
大婚之日,沒有新郎。鎮(zhèn)南王府別院內(nèi),紅白交織,詭異而凄涼。
長公主龍曦月,鳳冠霞帔,一身正紅嫁衣,美得驚心動魄,卻也冷得像一塊萬年玄冰。她的臉上施著厚厚的脂粉,掩蓋了所有的血色與情緒。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
沒有花轎迎親,沒有拜堂儀式。她被引領(lǐng)到布置成喜堂卻又掛著白幡的正廳。廳堂中央,沒有活人,只有一塊漆黑的靈牌,上面刻著刺眼的金字:“先夫鎮(zhèn)南王世孫龍嘯云之位”。
司儀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念著千篇一律卻在此刻無比諷刺的祝詞:“…永結(jié)同心…白首偕老…”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扎在在場每一個明白人的心上。
龍曦月在女官的攙扶下,對著那塊冰冷的牌位,完成了三拜。每一次俯身,她的脊背都挺得筆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染紅了嫁衣的內(nèi)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屈辱、憤怒、絕望、冰冷…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翻騰,最終都化為了死寂的麻木。
禮成。她成了名義上的“鎮(zhèn)南王世孫妃”,一個未嫁先寡的皇室公主,一個被釘在政治祭壇上的活寡。
帝王“仁慈”地下了另一道旨意:長公主身份尊貴,特許其大部分時間居于帝都長公主府,以盡孝道。但每逢年節(jié)、鎮(zhèn)南王壽辰、世子忌日等重要日子,她必須親自前往南疆鎮(zhèn)南王府,以世子妃的身份祭拜靈位,主持府務(wù),彰顯“夫妻一體”,維系皇室與王府那脆弱而冰冷的紐帶。
長公主府的書房,彌漫著濃郁的安神香也驅(qū)不散的冰冷。龍曦月一身素雅的常服,但眉眼間的郁結(jié)與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死寂,比任何喪服都更能說明她的處境。
她拿起那份給伏羲的請柬,指尖冰涼。邀請的理由冠冕堂皇:“品鑒詩仙新作,共論百味佳釀”。但她的心思,遠(yuǎn)不止于此。
伏羲,這個橫空出世的男人,詩才驚世,洞悉人心,更身懷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像一道劃破帝都沉悶夜空的光,也像一把鋒利的匕首,能刺破虛偽的帷幕。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
龍曦月需要一個變數(shù),一個可能打破她身上這無形枷鎖的契機。伏羲的“詩酒風(fēng)流”背后那份清醒與銳利(《題攬月樓》),讓她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可能。邀請他,是一種試探,一種無聲的求援,也是一場將自己更深卷入帝國權(quán)力旋渦的危險賭局。
“伏羲…本宮倒要看看,你這‘詩仙’,能否看穿這繁華下的腐朽,又能否…在這死局中,點起一絲火星?”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低聲自語,聲音冰冷,卻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的希冀。她的活寡生涯,從踏入南疆的那一刻起,才真正開始。而邀請伏羲,或許是她為自己命運,投下的第一枚反抗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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