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八百八十二章 小窩（第1頁）

"在這個被稱作“冷凝器”的怪誕小鎮(zhèn)中，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到很多舊帝國的標志性符號，那些用破舊的金屬板鉚接起來的板房外墻上隨處能看到代表它們昔日用途的記錄，有一些是標注著“xx功能區(qū)”之類字樣的銘牌，有一些則是代表部隊番號的數(shù)字，還有那種血紅色的三角形印記。這個鎮(zhèn)子毫無疑問是用當年毀滅軍團留下來的殘骸建立起來的。

整個鎮(zhèn)子建立在一個半徑大概半公里的金屬圓盤上，就如格里克所說，這是一個冷凝器，根據(jù)它上蓋的大小，珊多拉判斷這應該是一艘特種航母上用的零件，鎮(zhèn)子的四周有很多高度異常整齊的坡道，坡道盡頭是一圈高度同樣整齊的高地，這樣的“地勢”可能源于一場從外部降臨的能量沖擊，某種類似星河主炮的武器摧毀了這艘航母的冷卻機組外面的裝甲，留下個環(huán)形山一樣的破洞，裝甲下面的冷凝器幸免于難，但仍然留下了大量高溫燒融的痕跡（我們很快就在廣場東側發(fā)現(xiàn)了金屬熔化流淌的波紋，證明了這個推斷），而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形山一樣的裝甲破洞成了一群拾荒者的避風港。

水銀燈飛到高空向四周看了看，她發(fā)現(xiàn)這一帶的整體地勢都有點向一側傾斜，在非常遠的地平線附近，“大地”高高翹起，如同滑躍式的航母甲板，而在另一側的地平線，則是一個近乎九十度角的懸崖，在懸崖邊緣依稀能看到升降機一樣的東西在飛快地上下移動，那邊有連綿成一片的燈光，而且可以看到小型飛行器從懸崖后面沖向遙遠的天空。

水銀燈將她發(fā)現(xiàn)的這一切告訴了我們，珊多拉判斷這應該是因為我們腳下這艘航母在墜毀的時候傾斜著插入了廢墟星球，同時巨大的沖擊力削斷了遠方的另外一艘飛船的上甲板，結果留下了一個類似懸崖的地勢，在那個懸崖附近應該還有一個聚居點，看規(guī)模比這個鎮(zhèn)子大不少。

身高只有923厘米，卻能飛來飛去吵吵鬧鬧的水銀燈讓格里克越來越好奇，他試圖跟心高氣傲的小人偶打個招呼，我也樂得看看水銀燈在這種情況下會作何反應——于是緊接著我們就不得不賠格里克一件新衣服了。

被人偶少女一陣金屬風暴摧毀了上衣，格里克卻沒有一點不高興的神色，反而露出了小賺一筆的表情，好像冒著被千刀萬剮的危險得到一件新衣服對他而言反而是好事似的，他看著自己身后那些刀鋒般銳利的羽毛，很好奇地詢問水銀燈是不是來自大城最新制造的護衛(wèi)機器人……

之前那些在遠處圍觀我們的鎮(zhèn)子居民被珊多拉用精神暗示趕回了屋子，不過還有些第一時間沒露面的居民沒有受到影響，現(xiàn)在就有幾個看上去已經(jīng)上了歲數(shù)的居民從那些看上去規(guī)格更高的居住艙里走了出來，遠遠地對克里克招手。讓他們免于精神暗示的影響是珊多拉刻意為之，我們需要從成年人口里了解到這個世界更多的東西，格里克知道的事情顯然還不夠多。

格里克被一個頭發(fā)全白身形微胖的老頭叫了過去，說了幾句話之后，后者便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老頭被拉到我們面前，格里克高興地指著我們對老頭介紹起來：“巴納德爺爺，這些是從大城來的客人，他們雇傭我當向?qū)?，想看看咱們的?zhèn)子！”

被稱作巴納德的老頭穿著一身粗麻布的衣服，衣服看上去比其他人都整潔，而且有一些簡單的裝飾品，這可能說明了對方在這個鎮(zhèn)子里特殊的身份，他袖子上被格里克抓出了好幾個黑手印，但前者看起來并不在意，他只是用有些渾濁的眼睛看了我和珊多拉一眼，神色間閃過一點疑慮，然后又將視線落在格里克身后，那個八爪魚一樣的自律機械正在格里克身后咕嚕咕嚕地嘟囔著，偶爾飛出去半米遠又飛快地折返回來，這個嶄新的機器人讓老頭盯著看了足足十秒鐘，不過最終他還是沒多問什么，只是對我們躬躬身子，顫顫巍巍地說道：“大城的人在這里可是稀客，這個處理廢金屬的小地方有什么能為你們效勞的？”

如果說格里克由于見識原因會被騙過去的話，那眼前這個看上去至少比我大四圈的老頭怎么說也不應該同樣這么容易忽悠過去，我們都知道人的年齡和見識大部分情況下是成正比的，這個老頭不管怎么想都應該見過很多真正的大城人，而且他臉上也確實出現(xiàn)了疑惑的神色，可盡管如此，對方還是什么都沒多問，這讓我和珊多拉對視了一眼，稍稍上心。

“我們只是路過，”林雪捂著鼻子，“平常沒見過這樣亂七八糟的地方，你應該理解是怎么回事?！?/p>

老頭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用很小心的語氣說道：“是，是，大城的人會有這樣的想法……格里克，你帶客人隨處走走吧，給他們講講大人們唱贊美歌的事兒，聚會還有一會就要開始了，今天所有小孩子都能得到兩塊糖餅子?！?/p>

格里克頓時高興地歡呼起來，用力擁抱了巴納德，然后領著我們?nèi)タ雌溆嘣谒哪恐蟹浅Ａ瞬黄鸬逆?zhèn)上建筑，不過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對那些東西沒多大興趣，畢竟這些東西再怎么特殊也就是一艘被打爛的飛船嘛，我們要是想看，回收爐那邊多的是，各個型號的都有……

“對了，領我們?nèi)ツ慵铱纯窗??！?/p>

姐姐大人環(huán)視四周，露出些微無聊的神色，然后對格里克說道。

格里克有點驚奇地看了我們一眼，顯然他沒想到來自大城的大人物們竟然還會對平民的生活好奇道想要去棚戶區(qū)里看看，但他還記著之前答應我們的事情，于是痛快地點了點頭：“好的，我家就在前面。不過房子很小，恐怕沒法讓你們住……”

剛說完這個，格里克就用力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嘩，我怎么忘了，大城來的大人們是不會住那種地方的。請跟我來！”

小男孩格里克的房子就在鎮(zhèn)子一側的“高地”上，高地是一個突出地面半米多的金屬平臺，周圍有一圈仿佛柵欄一樣不到半米高的合金支柱，它可能是冷凝器的粒子減速單元所在地，不過現(xiàn)在它原本的線圈和控制終端已經(jīng)不翼而飛，可能是隨著當年的攻擊而被汽化掉了。就和鎮(zhèn)子其他地方的棚戶一樣，格里克的小鐵板房也是用鉚釘和有線的焊點固定起來的，而且方位歪歪斜斜——整個鎮(zhèn)子所有的房子看上去都沒有規(guī)劃，沒個固定的南北走向，開口的方向好像都是隨性而來，這是由于廢墟星球上磁場紊亂，星球本身也沒有自轉方向和正常天體的結構特征，所以這里沒有東南西北的概念，鎮(zhèn)子居民蓋房子完全是按照省力省事的原則來的。

格里克把我們領到房子前，然后上前用力拍了拍房門，大聲叫道：“水珠！水珠！我回來啦！快開門，有客人！從大城來的了不得的客人！”

我發(fā)現(xiàn)不管到哪，格里克總是要把“來自大城的客人”這些字眼掛在嘴邊，好像我們跟著他就帶給他無上的榮耀似的，這可能是小孩子的炫耀心理在起作用。隨著格里克的大聲叫門，一塊坑坑洼洼的老舊金屬板從墻上滑到了一邊——天地良心，在那東西移動之前我是真沒看出它是扇門！

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女孩從屋里怯生生地向外看著，她穿著和鎮(zhèn)上其他人一樣的粗布衣服，只不過那身灰撲撲的裙子看起來還挺干凈，小女孩很瘦，這讓她看上去應該比實際年齡小了一點，對方有一雙淺藍色的眼珠，雖然帶著點畏縮，但看著很靈動，也有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好奇，一頭鵝黃色的短發(fā)亂糟糟地披散在腦后，看起來好像是剛剛睡醒一樣。

“水珠，給你吃這個！今天回來得早，食物沒吃完——我就等著晚上聚會的時候吃糖餅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