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轉向凌曜,目光灼灼,帶著發(fā)現(xiàn)稀世珍寶的狂熱:“小子!你這天賦,留在這小破鋪子是暴殄天物!跟我去工造司,我保你直接進入內(nèi)坊,跳過學徒,從匠師做起!以你的能力,加上系統(tǒng)的培養(yǎng),未來成就絕對在我之上!”
凌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著激動不已的石火,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老陳。他臉上沒有少年人被賞識的激動,只有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了然。
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孩童式的直接,對老陳說:“陳叔,您這位朋友……是不是有點……”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太熱情了?這種問題,在工造司里,怕也不是能隨便外傳的吧?”
老陳苦笑,剛想解釋。
凌曜卻已經(jīng)轉向石火,他的眼神清澈而堅定,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古老的智者低語:
“石火大師,感謝您的看重。但《易》有云:‘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以谶@里,開這間‘星塵工坊’,并非只為謀生?!?/p>
他環(huán)顧了一下這間簡陋的鋪子,目光仿佛能穿透墻壁,看到那些曾在這里得到幫助的、普通的仙舟民眾。
“匠人之心,在于‘利其器,善其事,惠及于人’。工造司高墻深院,規(guī)矩森嚴,技術壁壘如山。而我在此處,一柄斷鋤,一盞殘燈,只要能幫到需要它的人,便是我所理解的‘鑄造’?!?/p>
他看向石火,眼神中沒有傲慢,只有純粹的、不容動搖的堅持: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若進入工造司,意味著我的技藝只能服務于少數(shù)人,而無法照亮更多角落,那我寧愿留在這‘小破鋪子’里。至少在這里,我能確保,我的錘音,是為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而鳴響?!?/p>
一番話,如同暮鼓晨鐘,在小店內(nèi)回蕩。
老陳徹底愣住了,他看著凌曜那稚嫩卻仿佛蘊含著無盡智慧與慈悲的臉龐,心中巨震。這哪里是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話?這氣度,這格局,簡直比仙舟歷史上那些留名青史的賢者、將軍也毫不遜色!
石火臉上的激動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復雜情緒。有震驚,有羞愧,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點燃的、更加熾烈的決心!
他明白了,眼前這個孩子,擁有的不僅僅是驚世的鑄造天賦,更有一顆超越凡俗的“匠魂”!他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壽命(在他看來凌曜是短生的化外民),他甚至不在乎個人的前程!他在乎的,是這身技藝,能否“惠及于人”!
這種理念,不正是如今部分固步自封的朱明工造界所缺失的嗎?!
“好……好一個‘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好一個‘惠及于人’!”石火喃喃道,他深深地看著凌曜,仿佛要將他的樣子刻進腦海里。
他知道,言語無法打動這顆堅定的心了。但他也絕不會放棄!這樣的璞玉,絕不能埋沒在銹鐵運河畔!朱明的未來,需要這樣的聲音!
(他心中已然下定決心:“懷炎將軍……必須要讓將軍知道!就算綁,也要把這小子綁到將軍面前!不,是請!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得到最好的培養(yǎng),哪怕……動用些非常手段,哪怕要和工造司里那些老頑固翻臉!他的理念,必須傳承下去!”)
石火沒有再勸說,只是對著凌曜,鄭重地抱拳一禮,如同面對一位平等的同道。隨后,他拉著還有些懵的老陳,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凌曜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平靜的日子,恐怕要起波瀾了。
扎比子的身影悄然浮現(xiàn),擔憂地看著他。
凌曜卻對她笑了笑,重新拿起工具,擦拭著:“沒事,扎比子。路還長,我們……一步一步走?!?/p>
星塵工坊的燈火依舊,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暗流,已開始在這看似平靜的銹鐵運河下,悄然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