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林間快要消散的霧氣,卻帶著沉甸甸的重量,落在“陳忘”心上。她抬起頭,泛紅的眼眶里映著他的身影,沒有指責,只有藏了太久的委屈,終于在這一刻輕輕泄了出來。
“陳忘”渾身一震,金色的眼眸瞬間收縮,周身的妖力像是被這句話燙到般,劇烈波動起來。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能清晰感覺到,身體里的陳忘正在顫抖,那些被壓抑的愧疚、心疼,正順著這句話的縫隙,瘋狂涌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裴意臉頰上未干的淚痕,動作笨拙得不像冷漠的燼,反而像終于卸下偽裝的陳忘。
他的聲音低啞得厲害,兩種氣息在喉嚨里交織,分不清是燼的妥協(xié),:“……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p>
林間的風又起了,卷起地上的落葉,繞著兩人打轉。
裴意看著他眼底那抹越來越清晰的溫和,終于忍不住,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帶著哽咽,卻多了幾分安心:“沒關系,你終于肯告訴我了?!?/p>
“陳忘”僵了一下,隨即緩緩抬起手,輕輕攬住她的后背,動作很輕,卻很穩(wěn)。金色的眼眸里,冷漠徹底褪去,只剩下不屬于陳忘的溫柔,和一絲燼自己都沒察覺的、不愿打破這份安穩(wěn)的縱容。
“燼啊。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吧。”
裴意靠在他肩膀上,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安穩(wěn)。
“陳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攬著她后背的手頓在半空,金色眼眸里閃過一絲慌亂——那是屬于陳忘的無措,藏在燼的冷漠之下,此刻格外明顯。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緊,那些習慣性的冷漠話語,在此刻竟一句也說不出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收緊手臂,將裴意輕輕圈在懷里,聲音低沉得像林間的風,既有燼的克制,又有陳忘藏不住的溫柔:“嗯?!?/p>
一個字,輕得像羽毛,卻重重落在裴意心上。她緊繃的肩膀瞬間放松下來,將臉埋在他的衣襟里,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妖力,卻讓她無比安心。
林間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將沉默染成了暖金色?!瓣愅钡皖^看著懷里的裴意,金色眼眸里的冷漠徹底融化,只剩下一片柔軟——或許連燼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從他愿意替自己回應這句話開始,他就不再只是那個冷漠的“妖性”,而是真正接納了這份感情。
“你什么時候,從他身上下來,恢復真身?”裴意問著。
燼沉思著。
裴意的聲音帶著一絲好奇,也藏著幾分對“燼”本身模樣的期待,輕輕落在空氣里。
“陳忘”垂眸看著她,金色的眼眸微微閃爍,周身的妖力也跟著慢了半拍——這個問題,他似乎從未認真想過。他沉默了片刻,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裴意的發(fā)頂,動作里帶著屬于陳忘的溫柔,語氣卻依舊是燼特有的冷靜:“不知道?!?/p>
“這具身體還沒完全適應我,雷霆和血氣也沒徹底馴服,現(xiàn)在脫離,陳忘撐不住,我也會虛弱。”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遠處林間的光影里,聲音輕了些,“而且……”
他沒繼續(xù)說下去,可裴意卻懂了——而且現(xiàn)在這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好。不用面對脫離宿主的虛弱,不用看著陳忘獨自承受力量的反噬,更不用打破此刻相擁的安穩(wěn)。
裴意沒再追問,只是輕輕往他懷里縮了縮,聲音軟軟的:“沒關系,我可以等。不管是???,還是石爛,我都等?!?/p>
“陳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攬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金色的眼眸里,最后一絲猶豫也漸漸消散,只剩下一片沉靜——或許,就這樣暫時“共生”著,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