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的儲物間比想象中更狹小,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油布的霉味與金屬的銹味,唯一一盞礦燈懸在房梁上,昏黃的光線下,墻角的蛛網(wǎng)結得密密麻麻,沾著細小的礦塵。老周彎腰打開床底的金屬盒子時,銹跡斑斑的盒蓋發(fā)出“吱呀”的哀鳴,像礦星廢棄礦道里松動的鋼支架——盒子里鋪著一層泛黃的棉布,中央躺著一卷用牛皮繩捆扎的油布,邊緣被蟲蛀得坑坑洼洼,卻依舊能看出主人對它的珍視。
“這張圖,是我二十五歲那年畫的?!崩现艿氖种阜鬟^油布表面,指尖的老繭蹭過手繪的線條,“當時我跟著勘探隊去礦星核心區(qū)域測繪,聯(lián)邦說那里有‘可開發(fā)的新型能源’,結果我們走了不到一半,通訊設備就全失靈了,有兩個兄弟還被突然冒出來的鉆地蟲拖走了……后來我逃回來,就把這條路線記在了圖上,再也沒敢提過‘核心區(qū)域’這四個字?!?/p>
云錚接過油布,指尖觸到布料時,能清晰感受到下面凸起的線條——是用炭筆反復勾勒的礦道路徑,有些地方還沾著干涸的紅土,像當年勘探時留下的血痕。他緩緩展開油布,一張比手掌大兩倍的礦坑核心區(qū)域地圖赫然出現(xiàn):深褐色的線條代表常規(guī)礦道,早已模糊的虛線是廢棄巷道,而地圖最中央,一個用朱砂畫的圓圈格外刺眼,旁邊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能量禁區(qū)”,圈外還畫著三個叉號,標注著“勘探隊失蹤點”。
“能量禁區(qū)?”小雅湊過來,指尖輕輕點在朱砂圓圈上,“聯(lián)邦的資料里提過這個地方,說它會干擾電子設備,卻沒說具體位置……您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老周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靠在潮濕的墻壁上,聲音壓低了幾分:“沒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只聽說聯(lián)邦后來又派過兩次勘探隊,每次都是有去無回。直到蟲族占領礦星,我們才發(fā)現(xiàn),那些蟲子總往能量禁區(qū)跑——有次我偷偷跟著一只鐮刀蟲靠近,看到禁區(qū)邊緣的礦道壁上,全是淡紫色的黏液,還泛著光,離近了頭暈,像被什么東西吸走了力氣?!?/p>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云錚手腕的能量手環(huán)上:“不過上個月,有個年輕礦工說,他在禁區(qū)外圍看到過母巢的影子——一個比礦用運輸艇還大的肉球,表面全是觸須,還在不斷分泌那種淡紫色黏液。我猜,母巢的入口,就在能量禁區(qū)的中心。”
云錚的心臟猛地一跳,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腕——能量手環(huán)突然發(fā)出一陣柔和的綠光,不是之前的淡藍,而是像地圖上朱砂圓圈一樣的暖綠。屏幕上的母巢信號瞬間增強,原本模糊的坐標突然變得清晰,一行白色的數(shù)據(jù)緩緩浮現(xiàn):
“能量禁區(qū)匹配度:92%”
“檢測到高濃度蟲族基因能量”
“母巢核心位置:能量禁區(qū)中心(坐標:α-734,β-219)”
這串坐標,和地圖上朱砂圓圈的中心完全重合。
“真的對上了!”小雅的聲音帶著激動,她掏出便攜分析儀,對著地圖上的能量禁區(qū)掃描,屏幕上跳出“基因能量場強度:18。7單位”的字樣,“這就是干擾電子設備的原因——是蟲族母巢分泌的‘基因能量場’,能紊亂電路信號,還會影響人類的神經(jīng),難怪勘探隊會失蹤?!?/p>
王鐵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地圖邊緣,他用機械手套的指尖劃過一條幾乎看不見的虛線,突然眼前一亮:“周叔,您看這條‘廢棄通風管道’——從734號礦坑的老冶煉爐直通能量禁區(qū)外圍,管道直徑夠兩個人并排爬,而且路線避開了所有標注的蟲族聚居點!”
老周湊過去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這條管道是當年礦坑的備用通風系統(tǒng),后來因為坍塌被封了,我在圖上標出來,本來是想提醒自己別靠近,沒想到現(xiàn)在能派上用場。不過管道里可能有噬鐵蟲,它們喜歡在通風管里筑巢,得小心?!?/p>
“只要能避開大規(guī)模蟲族,這點風險不算什么?!痹棋P收起地圖,小心地用牛皮繩捆好,放進貼身的口袋里,“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通過通風管道進入能量禁區(qū),找到母巢后,用攜帶的礦用炸藥摧毀它。”
老周卻搖了搖頭,他從盒子里拿出一把生銹的礦鎬,遞給云錚:“母巢沒那么好對付。我聽老礦工說過,蟲族母巢有‘衛(wèi)士’守護,那些蟲子比鐮刀蟲大兩倍,外殼硬得能擋住激光槍。你們帶的炸藥夠不夠?要不要我讓礦工們幫你們多準備點?”
“不用麻煩了,周叔。”小雅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銀色的炸藥包,“這是進化派的高爆炸藥,威力是礦用炸藥的三倍,只要能靠近母巢核心,肯定能摧毀它。倒是避難所這邊,需要您多費心——我們離開后,您帶領礦工加固防御,要是遇到大規(guī)模蟲族,就用我們留下的信號彈,‘夜隼號’的船員會來接應?!?/p>
老周接過信號彈,小心地放進懷里:“你們放心,我守了734號礦坑一輩子,不會讓礦工們出事。不過我有個請求——要是三天內(nèi)你們沒回來,就說明……你們遇到危險了。到時候,我會帶著礦工們乘坐‘夜隼號’離開礦星,去自由星域找反抗軍,您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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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錚的心里一酸,他知道這個約定意味著什么——老周在給自己留后路,也在給他們留尊嚴。他點了點頭,伸出手:“一言為定。三天后,不管我們能不能回來,您都要帶著礦工們活下去?!?/p>
老周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老繭硌得人發(fā)疼,卻帶著無比的堅定:“好!我等你們的消息。今晚你們就在避難所休息,我讓廚房煮點熱粥,你們明天才有體力趕路——礦道里的路難走,得養(yǎng)足精神。”
走出儲物間時,避難所的礦燈已經(jīng)熄滅了大半,只有中央的煉鋼爐還泛著微弱的紅光。礦工們大多已經(jīng)睡熟,只有幾個年輕礦工在防御門旁值班,看到云錚三人,他們紛紛露出感激的笑容,有人還遞來一塊壓縮餅干,小聲說:“明天路上吃,補充體力?!?/p>
云錚接過餅干,金屬包裝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卻讓他的心里格外溫暖。他走到煉鋼爐旁,看著爐口跳動的紅光,想起養(yǎng)父母曾經(jīng)在這里給她烤土豆的場景——那時的礦坑雖然辛苦,卻充滿了煙火氣,而現(xiàn)在,只剩下廢墟和危險。
“在想什么?”小雅走過來,手里拿著一件礦工的舊工裝,“明天進通風管道,穿軍裝太顯眼,換上這個,方便行動,還能擋點礦塵?!?/p>
云錚接過工裝,布料上還留著淡淡的煤煙味,像養(yǎng)父母衣服上的味道。他點了點頭,將地圖和能量手環(huán)放在一起,輕聲說:“我在想,等摧毀母巢后,礦星會不會變回以前的樣子?!?/p>
“會的。”王鐵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我們把真相告訴更多人,總會有人站出來反抗聯(lián)邦,保護礦星。明天我們一定能成功,別擔心?!?/p>
云錚看著身邊的伙伴,又看了看熟睡的礦工們,心里的不安漸漸消散。他握緊口袋里的地圖,摸了摸腕間的能量手環(huán)——綠光透過布料泛出微弱的光,像一顆指引方向的星。
明天,他們就要進入能量禁區(qū),直面母巢的危險。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有并肩作戰(zhàn)的伙伴,有礦工們的信任,更有必須揭開真相的決心。
夜色漸深,避難所的通風扇依舊“嗡嗡”運轉(zhuǎn),帶著礦星深處的風,吹過每個人的臉龐。云錚靠在煉鋼爐旁,閉上眼睛,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地圖上的路線,默默規(guī)劃著明天的行動——他知道,這場與母巢的較量,不僅關乎他自己,更關乎礦星所有幸存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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