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秀巒的阻止,拉扯下,國增雖然沒再動手,但嘴里依舊罵罵咧咧,依舊在噴涌著,自己心中的不滿。劉旭呢?絲毫不給國增面子,繼續(xù)夾槍帶棒,嘲諷和揶揄國增,針鋒相對的,回擊著國增,每一次怒罵。
父子二人,猶如一山上的二虎,絲毫不退讓,不落下風,誰也容不下誰。猶如兩只斗雞,斗紅了眼,無人能阻擋。猶如古羅馬的兩個勇士,各自手持刀刃,四目里都帶著殺氣,勢必要你死我活。
打是不可能再打,但父子二人的爭吵,爭吵的聲音,彼此的火氣,是越來越大,越演越烈。尤其是國增,他罵急了眼,像是戰(zhàn)場上,殺紅了眼的士兵一樣,恨不得把劉旭給宰了,嚷嚷著要拿菜刀,把劉旭給剁死。劉旭呢?居然沖進廚房,去找菜刀,嘴上道:“來,我給你刀,你有種,你就把我剁死,我命是你給的,我還給你。”
秀巒害怕了,情形快要失控,國增和劉旭二人,都已經(jīng)瘋了。秀巒連忙搶過劉旭手上的菜刀,一把將劉旭推出屋外:“你快出去,快出去,你爸瘋了,你也瘋了嗎?”
秀巒將劉旭推出了屋,推向院子里,又連忙阻止住,要往外追的國增。
此時,國增還在屋子里,大聲的嚷嚷,叫罵。秀巒在屋子里,推推搡搡,不肯讓國增出屋。國增轉(zhuǎn)頭,又開始在屋子里罵秀巒。
“馬秀巒,劉旭都是學了你,沒個好媽,哪里來的好兒?都是你教唆的兒子和閨女,讓他們現(xiàn)在,都看不起我這個當爸的。馬秀巒,這個家,你他媽的,最不是人了。你他媽的,是個什么東西???你一天天的,心里只裝著你娘家的那點破事。只管你娘,你爸,你侄子,你什么時候管過我?。俊?/p>
“我他媽的,每天放養(yǎng)回家,屋里都黑著燈,你他媽的,死哪去了?我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你侄子結(jié)婚蒸花花,這么大的事,你連個屁都不跟我放,我回來后,跟個傻子似的站在那。別人還都問我,是劉旭結(jié)婚,要蒸花花嗎?你他媽的,眼里還有我嗎?馬秀巒,你不想在這個家待,你就給我滾,滾的遠遠的。”
國增罵罵咧咧,將自己心里的委屈,全部說出。新仇舊恨,索性一股腦的,全部宣泄出來。既然他們娘兒仨,都不拿他當人,他還顧及什么?劉旭小時候,敢跟自己齜牙咧嘴?劉靜小時候,跟爸爸是最親了??涩F(xiàn)在呢?在秀巒的影響下,挑唆下,這兩個兒女,眼里還有自己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都是秀巒嗎?
不好的籠子,能養(yǎng)的出好鳥嗎?不好的媽媽,能教育出好的子女來嗎?國增不禁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在姥爺家時,姥爺都是怎么教育子女的,自己的媽媽,大舅二舅,是怎么對待姥爺姥姥的?姥姥又是怎么,處處維護姥爺?shù)??自己小時候,現(xiàn)在,又是怎么對待自己父母的?
可到了自己這呢?為什么自己當了丈夫,當了爸爸后,媳婦和兒女們,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為什么這世上,姥爺說的那些三從四德,都不翼而飛了呢?這世道怎么就一下子,大變天了呢?國增越想越生氣,越生氣越惱火,兒子在院子里,他不好再說什么,只能將心底里的氣,都撒在眼前,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國增繼續(xù)罵罵咧咧,罵著秀巒的種種不是:“你他媽的眼里,有我嗎?有我媽嗎?你拿我媽當成你媽嗎?你瞧得起誰?瞧得起我?瞧得起我媽?你從進門的那天起,你拿著我們劉家人,當回事嗎?拿著我爸媽,我的兄弟姐妹,當人看嗎?馬秀巒,這個家,就是被你攪合成這樣的。你一天天的喪著個臉,你喪給誰看?。康搅四隳锛?,你就變了臉,看到你侄子,你就跟只哈巴狗似的?!?/p>
國增越說越來勁,越說越生氣,越說越?jīng)]完沒了。
換做以前,國增要是這樣說自己,這么罵自己,自己早就跟他吵起來了。但秀巒看著目光兇狠,怒氣沖天的國增,她倒是不說話了。國增說的這些話,字字為真,句句在理,但自己卻并沒有覺得理虧。沒錯,自己就是瞧不起國增,就是瞧不起他們劉家人,因為他們沒有讓自己,瞧得起的地方,沒有讓自己,值得敬重的地方。
哪個當閨女的,不是疼自己的娘家人?不是疼自己的爹媽,疼自己的侄子?更何況,自己的娘家,是什么情況?倘若自己的哥哥還活著,還用得著自己為娘家,鞍前馬后的操勞?劉國增啊劉國增,你就是自私,就是小氣,就是不理解我,就是不心疼我,就是讓我越來越厭惡你,越來越瞧不起你。
但這些話,自己此時不能說,因為國增正在氣頭上,外面的劉旭也在氣頭上。倘若自己再跟國增吵起來,那劉旭豈不是也會沖進來?這個家,今天晚上,還不得死兩個人?秀巒默不作聲,任憑國增如何的數(shù)落,如何的埋怨。他想說,想撒氣,想發(fā)火,就讓他宣泄個痛快。
站在院子里的劉旭,原本消了火,不怎么說話了。他心底里對父親,有再大的埋怨,再大的不滿,也不想和父親,這樣沒完沒了的吵下去。更何況,他是上過大學的,是受過教育的,是讀過書的。知道老子再怎么不對,自己也不應(yīng)該和父親去吵,去鬧。他的內(nèi)心里,有著父親的很多影子,例如某種倔強,執(zhí)拗,不服輸,好面子,認死理,以及那些忠孝的規(guī)矩。
但是,聽到屋子里的父親,在數(shù)落著母親的種種不是,在漫罵著毫不還口的母親,劉旭心里受不了了。父親可以罵自己,甚至打自己,但是,他能允許父親,對母親這樣。今天,自己在家,當著自己的面,父親都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對待母親,那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呢?父親是不是變本加厲?
劉旭想起了鄰居的話:你爸爸,一點也不心疼你媽媽。
他又想起了今天,媽媽包包子的時候,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劉旭瞬間升起了,滿心的惱火與氣憤,剛剛已經(jīng)停息了的嘴,又對著屋里的父親開了火:“你甭沖著我媽媽嚷嚷,你有本事,沖我來。你不是要宰了我嗎?你來啊,你出來,宰了我。”
聽到兒子在外面,繼續(xù)叫陣,國增又把怒火,沖向兒子,隔著屋門的玻璃,他看到怒氣沖沖的兒子,指著自己,讓自己宰了他。國增扭身,沖回到廚房,又找出剛才那把菜刀,拎著菜刀要往外沖:“好,你想死,我成全你,我先宰了你,再宰了你媽,然后我再自殺,我和你們同歸于盡?!?/p>
“你來,來,來宰了我?!眲⑿窀糁蓍T的玻璃,看到父親手持菜刀,他絲毫不怕。他不相信,懦弱的父親,卑微的父親,母親口中沒本事的父親,敢殺了他?就算是父親敢,自己死在父親的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命是他給的,還給他。劉旭拽著屋門,想要往屋里沖。
秀巒卻擋在門口,死死的擋住屋門,既不讓國增出去,也不讓劉旭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