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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母子對話（第1頁）

“既然不懂怎么養(yǎng)羊，當(dāng)初干嘛還要養(yǎng)？”劉旭也覺得，父親這是瞎折騰：“照這樣下去，家底不都被他折騰沒了？”

“唉，我有什么辦法？我說的話，他聽嗎？他現(xiàn)在跟著了迷似的，誰的話也聽不進(jìn)去。”秀巒見兒子剁好了餡，自己也和好了面，便開始拌餡：“一天天的，什么也不干啊，就盯著他那幾只羊。家里的活又都甩給了我，你爸這個人，這些年，就是一個甩手掌柜。一天天的，凈是給我找活干。他是養(yǎng)上羊了，每天只知道出去放羊。給羊割草，打掃羊圈，這些活還不都是我干？”

秀巒越說越來氣。

“那你就別干，他要養(yǎng)羊，讓他自己養(yǎng)，你別管他那堆破事。”劉旭也替母親鳴不平。

“我不管？哼?！毙銕n冷笑，和好了餡，便開始包包子：“我能不管嗎？我要是真不管，他得多難看？這十幾萬的投資，不就真的打水漂了嗎？唉，我就是這個命，自從嫁給你爸，我跟著他，一天的好日子也沒過。以前，你們小時候，我跟著他做刷子，天天的做刷子，夏天悶在屋子里熱死，冬天在屋子里又冷死。這些年，好不容易不干累活臟活了，他又開始養(yǎng)羊，唉?！?/p>

媽媽說的這些不假，劉旭自然知道，在自己小時候的記憶中，媽媽跟著爸爸，可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為了賺錢，夏天受熱，冬天受冷，什么臟活，累活，辛苦活沒干過？

“那怎么辦？”劉旭也替媽媽感到委屈，想到媽媽，既要上班，還要幫爸爸養(yǎng)羊，還要照顧半身不遂的姥姥，媽媽這輩子，可真是一天好日子沒過過。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這樣操勞，劉旭不禁心疼起媽媽來。

“能怎么辦？”秀巒道：“我知道怎么辦？攤子都鋪開了，都折騰到這了，還能怎么著？他想折騰，就折騰吧。等哪一天，實(shí)在折騰不了了，他就死心了。等什么時候，咱家賠了個底朝天，他就老實(shí)了，我看他到時候，還拿什么折騰。唉，這日子過的，真是越來越?jīng)]勁，哪哪都沒勁?！?/p>

“怎么就沒勁？”劉旭不解：“你天天的把日子過的沒勁，天天的把沒勁，沒意思掛在嘴邊?！?/p>

“你說有什么勁？”秀巒繼續(xù)埋怨：“還不都是你爸？沒本事，掙不來錢，還瞎折騰，大錢賺不來，小錢還不放在眼里，成天的心高氣傲。不讓他養(yǎng)羊，他非得養(yǎng)，還拉上我跟他吃苦受累，我受了半輩子累，我可不想再跟著他受累了?？伤?？聽我的嗎？還有你姥姥家，唉，要是你大舅還活著，我也不用操那么多心。要是你姥姥好好的，沒病沒災(zāi)的，我也不用跟著費(fèi)心，唉?！?/p>

“是，你說，怎么各種事，都趕到一起了呢？咱家這是什么命??？”劉旭也覺得，倘若姥姥不生病，爸爸不養(yǎng)羊，媽媽肩上的負(fù)擔(dān)，也不會這么重了。起碼不用操那么多心，管那么多事，干那么多活兒。劉旭道：“當(dāng)初，你要是不嫁給我爸，也就沒這么多事了。”

秀巒繼續(xù)包著包子，將肉餡放入手掌大的包子皮上，而后麻利的旋轉(zhuǎn)包子皮，將肉餡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而后又將包子皮，擰成好看的褶皺花：“人啊，都是命，這是我的命，我認(rèn)這個命。當(dāng)初你大舅，非要我嫁給你爸，我跟你爸說，嫁給你行，但以后家里的事，你都得聽我的，你爸說行，我這才嫁給了他。但你爸，哼，主意正著呢，他聽我的？”

“媽，你要是跟我爸，過的不開心，你們離婚吧?！眲⑿竦溃骸半x了婚，你也不用幫他養(yǎng)羊了，你就去我姥姥家住著。這樣，就能安心照顧我姥姥了?！?/p>

秀巒抬起頭，很是驚恐的看了一眼兒子，而后笑了：“離婚？虧你說得出來，都多大年紀(jì)了？這個年紀(jì)離婚，還不讓人笑掉大牙？還不讓人說三道四？村里哪有我們這個年紀(jì)離婚的，你凈胡扯。”

“你們吵吵鬧鬧，都二十多年了，我聽著都煩了?！眲⑿竦溃骸皟煽谧?，誰也看不上誰，誰都嫌棄誰，誰都覺得委屈，誰都一肚子的埋怨，不離婚干嘛？”

“行了行了，你快拉倒吧。”秀巒繼續(xù)包著包子：“我也就埋怨幾句，你還上綱上線了。哪有當(dāng)兒子的，盼著爸媽離婚的？你看看這村上，誰家不是這樣？哪有兩口子不吵的？不都是吵吵鬧鬧的，過一輩子嗎？什么叫過日子？就是將就著過，好也將就著過，壞也將就著過。稀里糊涂的，這輩子也就過完了。祖祖輩輩，世世代代，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這樣，為什么到了你們這輩，就必須這樣？”劉旭不解，這些年，他讀了很多書，尤其是近兩年，在大學(xué)的圖書館里，讀了很多的心靈雞湯，都市情感類的文章。他覺得愛情和婚姻，不應(yīng)該是將就，不應(yīng)該是稀里糊涂。

“祖祖輩輩都這樣，不管到了哪一輩，都得這樣。”秀巒繼續(xù)道：“我看你上學(xué)上的，這是上傻了，思想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樣呢？非得搞特殊，跟別人兩樣。你姥姥和你姥爺，你爺爺和你奶奶，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上一輩人這樣，下一輩人自然也得這樣。還離婚，虧你想得出來，說這話，都丟人?！?/p>

“不離婚，就這樣吵？這樣鬧？這樣委屈自己？”劉旭無法理解媽媽，就像是媽媽無法理解自己一樣。母子二人，各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誰也說服不了誰：“就這樣沒勁，沒意思的過日子，就這樣每天埋怨？”

“哎呀，我也就埋怨幾句，發(fā)發(fā)牢騷，你干嘛當(dāng)真啊？咱這不就是說話嘛，話趕話的，說過去就完了?！毙銕n這才感覺到，兒子這是把自己剛才的話，都裝到心里了：“日子怎么沒勁??？咱莊稼人過日子，過的就是個兒女，過日子再苦再累，也都是為了兒女們。只要兒女們有出息，當(dāng)爸當(dāng)媽的也就知足啦。劉靜現(xiàn)在上班了，你再過一年，也就上班了。咱這日子，怎么就沒勁呢？好日子都在后頭了。”

“你可別說為了兒女。”劉旭繼續(xù)理論：“很多父母，都是把兒女們掛在嘴邊，說自己過日子，是為了兒女。兩口子明明合不來，過不到一塊去，說為了兒女，不肯離婚，將就著過日子。說自己活這一輩子，處處都是為了兒女。兒女們招誰惹誰了？干嘛要替父母背這個黑鍋？”

“你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呢？”秀巒瞥了兒子一眼，端著包子，走到灶臺旁，開始鋪鍋，燒水，蒸包子：“哪個當(dāng)大人的，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誰家過日子，不是將就著過？不為兒女，為什么？等你當(dāng)了爸，有了兒女，你就知道了。”

劉旭坐在屋里，沒有繼續(xù)接話茬。媽媽剛才說的話，他覺得是悖論，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他頓時覺得，媽媽不可理喻，更不可理喻的，是爸爸。

想到爸爸，劉旭就氣不打一處來。覺得媽媽如今的不幸福，怨婦一般的人生，都是爸爸，這個罪魁禍?zhǔn)自斐傻摹?/p>

秀巒燒著火，等包子蒸熟了，國增差不多也回來了。等他進(jìn)了屋，就揭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