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斯臺普斯中心那幾乎要掀翻穹頂?shù)目駳g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達(dá)拉斯小牛隊(duì)更衣室里死一般的沉寂??諝饽郎?,帶著汗水、藥油和濃得化不開的失望氣味。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偶爾發(fā)出的、不知是嘆息還是咒罵的細(xì)微聲響。
德克·諾維茨基坐在自己的更衣柜前,用一條白色毛巾蓋住了頭,遮擋住了所有的光線,也仿佛想隔絕外界的一切。他那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像一座瞬間蒼老了許多的山峰。
更衣室的門緊閉著,將外面的喧囂與榮耀徹底隔絕。但那些聲音,那些金色的浪潮,以及那個中國年輕人投出那記該死的、帶著他自己影子的三分球后抬著下巴的眼神,卻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中反復(fù)播放。
“偷師”……
這個詞像一根毒刺,扎在他驕傲的心臟上。
他,德克·諾維茨基,縱橫聯(lián)盟十余載,憑借著一手獨(dú)一無二、幾乎無法被封蓋的金雞獨(dú)立,成為了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得分手之一,成為了達(dá)拉斯的象征和靈魂。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殺招,會在如此關(guān)鍵、如此致命的時刻,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對手學(xué)去,并反過來給予自己和他的球隊(duì)最沉重的一擊。
那不是簡單的模仿。諾維茨基看得出來,那兩記投籃(G6的反超球和G7的神似三分),尤其是G7那一球,已經(jīng)不僅僅是形似,更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神韻。那是對他投籃節(jié)奏、發(fā)力方式乃至投籃信心的某種程度的理解和復(fù)制。
這需要何等恐怖的學(xué)習(xí)能力和籃球智商?需要多么強(qiáng)烈的好勝心,才敢在搶七大戰(zhàn)、比分膠著的時刻,使出剛從對手那里“偷學(xué)”來的招式?
更讓他感到無力的是,整個系列賽,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叫陸鳴的年輕人,從最初被他的金雞獨(dú)立打得有些狼狽,到后來逐漸找到利用速度和彈跳干擾的方法,再到最后……竟然開始嘗試用同樣的方式來回?fù)糇约骸?/p>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雙重打擊。不僅輸?shù)袅讼盗匈?,仿佛連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都被對方撬動了一絲。
“德克……”助理教練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在旁邊響起,帶著試探,“要不要去沖個澡?或者……媒體那邊……”
諾維茨基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他現(xiàn)在不想面對任何人,不想回答任何問題。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前所未有的失敗滋味。
賈森·基德默默地?fù)Q好了衣服,他走到諾維茨基身邊,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拍了拍這位老戰(zhàn)友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一起奮斗了多年,距離總決賽曾經(jīng)那么近,卻最終以這樣一種戲劇性而又殘酷的方式倒下。
杰森·特里煩躁地揉著自己的頭發(fā),嘴里不停地嘟囔著:“該死!真是該死!”他無法接受,球隊(duì)在3-0領(lǐng)先的大好局面下,竟然會被這樣一步步拖入深淵,最終被逆轉(zhuǎn)。
而那個陸鳴,在他眼中,已經(jīng)從“那個能跳的中國小子”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令人敬畏甚至有些憎惡的對手。
主教練卡萊爾看著一片死寂的更衣室,心中充滿了無奈和酸楚。他清了清嗓子,試圖說些什么來鼓舞士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