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抱著昏迷的顧昭,一路疾退,直到確認退回安全的洞穴深處,她才敢停下腳步。
借著洞壁上搖曳的火光,她看到顧昭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眉頭緊鎖,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能感覺到,顧昭的心跳越來越快,頻率已經(jīng)詭異地與某種沉重的、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同步。
那是定命鐘的擺動聲,一下一下,仿佛死神的倒計時。
更讓阿朵心驚的是,隨著每一次心跳,顧昭的皮膚下都會浮現(xiàn)出細密的、如同游蛇般的黑色篆紋。
那些扭曲的線條,仿佛是《真名律典》的禁制條款,正在一點點地侵蝕著他的身體和意志。
突然,阿朵的腦海中響起一個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和擔(dān)憂:“阿朵,快離開他!他現(xiàn)在就像一個移動的詔碑,每一刻都在被南嶺的力量同化。不能再靠近南嶺了,否則,你們都會被拖入深淵!”
那是柳七婆的聲音,她以秘法將聲音直接傳入阿朵的夢中,避免被南嶺的耳目察覺。
阿朵沉默了。
她緊緊地抱著顧昭,感受著他身體的顫抖和灼熱,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離開?
她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拋下他?
可是,柳七婆的話又不得不讓她重視。
良久,阿朵緩緩抬起頭,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塊發(fā)燙的碎片——那是從憶名柱上崩落的殘片,蘊含著一絲微弱的,卻至關(guān)重要的“真名”力量。
她將殘片輕輕地貼在顧昭的心口,輕聲說道:“你說他們有我的第一個名字?好啊……那我就把現(xiàn)在的名字,燒進骨頭里?!?/p>
阿朵立刻吩咐葛蘭,讓人架起一口生音鼓。
這鼓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能夠放大和傳導(dǎo)聲音的力量。
她又命人將所有幸存的音繭——那些承載著村民們聲音的特殊載體——集中起來,毫不猶豫地投入火中焚燒。
噼啪的燃燒聲中,無數(shù)細小的身影在火焰中掙扎、消逝,最終化為一縷縷青煙。
阿朵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她的眼神平靜而堅定,仿佛在進行著某種神圣的儀式。
待音繭完全燒盡,只留下一堆灰燼,阿朵讓人取來蠱血,小心地將灰燼與蠱血混合在一起,慢慢地攪拌,直到變成一種濃稠的墨汁。
她又取來一塊火脈石芯,用刀細細地研磨成粉末,加入墨汁之中。
火脈石蘊含著火焰的力量,能夠賦予文字“烙魂”的特性。
馬瘸子站在一旁,看著阿朵的舉動,臉上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
他忍不住勸道:“圣女,這墨……會蝕神的。用它寫字,寫一個字,就會忘記一段童年?。 ?/p>
阿朵轉(zhuǎn)過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那就讓他們看看,一個忘了過去的人,能不能活得更真!”
她不再理會馬瘸子的勸阻,咬破自己的指尖,擠出一滴鮮紅的血液,滴入墨汁之中。
然后,她拿起一支用削尖的竹管做成的筆,蘸飽了墨汁,開始在自己的身上書寫。
她一筆一畫,一絲不茍,將“阿朵”兩個字,刻滿了全身。
從手臂到脊背,從胸膛到小腹,直至覆蓋了脖頸上的蠱紋。
每一個筆畫都帶著火焰般的灼熱感,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烙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