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原本慈眉善目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了陰鷙,眼中的幽光閃爍不定,如同伺機而動的毒蛇。
“你們以為火自由了?”大蠱師輕蔑地掃視著手中的斷刃,指尖緩緩撫摸著那鋒利的刀鋒,仿佛在感受著某種古老的力量。
“可只要還有人怕冷,就總會有人……給他們點燈?!?/p>
一陣陰冷的夜風吹過,吹滅了大蠱師身旁那盞微弱的燭火,也吹散了他身上那虛偽的偽裝。
鐵婆婆一咬牙,重重地將錘子砸下,律釘瞬間化為廢鐵,清源村終于徹底告別了律器的束縛。
消息傳開,七村歡慶,村民們歡呼聲此起彼伏,仿佛告別了長久以來的桎梏,迎來了新的希望。
然而,唯獨阿朵站在祖祠前,凝視著夜空,一言不發(fā)。
她記得鐵婆婆臨行前那句“別讓火變成新繩子”,更記得怒哥殘魄在契碑上顯現(xiàn)的剎那——那一縷青金火焰,并非自然騰起,而是被某種力量從深處拽出。
韓十三帶著憂慮走來,輕聲問道:“阿朵,你這樣不會引起恐慌嗎?”阿朵轉(zhuǎn)過頭,”二人連夜奔赴各村,通告“火歇令”,稱此為“還火于天”。
起初,村民們嘩然,有人罵阿朵忘恩,甚至欲強啟契碑。
葛蘭挺身而出,在火議臺前跪坐三日,以冷水煮葉代炊,言:“火母沒說不給我們光,她說的是——要學會不怕黑。”
南嶺西麓,荒谷深處。
蜈蚣妖將吳龍盤踞古窯遺址,麾下收攏了一批因斷火而流離的饑民。
他本欲趁亂奪鳳種之血,卻不料百姓并未暴動,反而自發(fā)結(jié)隊互助,以磷粉照路、骨笛傳訊。
一名瘸腿老獵戶竟組織起“夜巡隊”,每晚敲梆報平安。
吳龍勃然:“這群人怎地不怕亂?”心腹小妖低語:“他們現(xiàn)在信的不是神,是隔壁村那個叫葛蘭的姑娘?!?/p>
阿朵悄然潛入西麓,在破廟角落目睹一群孩童圍坐講故事,講的是“鐵婆婆砸釘”與“火母踢香案”。
她悄然離去,歸途中遇韓十三急奔而來——他在比對最后一塊契碑時,發(fā)現(xiàn)碑底刻有一圈極細蠱紋,形如鎖鏈纏鳳,紋路風格竟與顧一白早年所用“隱脈符”一致。
更詭異的是,這些紋路正隨火脈波動緩慢移動,似在自我修復。
“阿朵,這……這是怎么回事?”韓十三急切地問道,手中握著刻有蠱紋的契碑碎片。
阿朵接過碎片,細細觀察,”她抬頭望向夜空,心中涌動著一種難以名狀的預感。
突然,她腳步一頓,目光凝視著遠處的山崖,嘴角微微上揚,仿佛預見了什么即將到來的變局。
深夜,阿朵獨自立于最高山崖,月光灑在她單薄的身上,勾勒出她堅定的輪廓。
山風拂過,帶來陣陣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濕潤。
她緩緩伸出手,掌心浮現(xiàn)出一滴幽藍真蠱——這是她從未示人、也是她最后的底牌,原始真蠱的最后一絲活性。
她輕輕將其按入地面的裂縫中,那一刻,大地仿佛微微顫抖了一下。
千里火脈隨之微震,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觸動,所有契碑同時黯了一瞬,如同夜空中突然熄滅的星星。
而在清源村的祠堂廢墟中,半截燼律刀殘刃突然嗡鳴自顫,刀脊上的舊痕悄然裂開,滲出一絲與真蠱同源的碧光。
風中傳來一聲輕笑,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原來……你早就留了后手?!?/p>
阿朵眉頭微皺,嘴角卻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她轉(zhuǎn)頭望向遠方的山崖,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決絕。
凜冬的風,像一把把無形的刀子,刮得人臉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