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皺了下眉,清醒過來——學(xué)醫(yī)太辛苦了,而且要讀很多年。
他又翻過一頁,呼吸不由得輕輕屏住,剛才看到了裴櫟外公外婆年輕時的合照,堪稱一對璧人,一帥傳三代!此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舞蹈演出服的女人,氣質(zhì)柔美嫻靜,眉眼間與裴櫟極為相似。
他迫不及待地往后翻,想要看到更多……卻很快翻到了空白頁。
松茸仰起頭,目光茫然,意味很明顯:沒了?
裴舒然輕嘆了口氣,這么多年過去,尖銳的痛楚早已淡去,但每次提起,心頭仍會泛起淡淡的潮濕:“這是我女兒。”她頓了頓,“運(yùn)氣不好,碰上了醉駕的……老頭子當(dāng)場就沒了。她保住了命,沒保住右腿。一直內(nèi)疚,覺得是她非要那天出去……走不出來?!?/p>
醫(yī)生能救死扶傷,但能力終究有限,也有太多無能為力的事情。
裴舒然說了很久,才意識到小嘴叭叭叭的年輕人忽然變得異常安靜,她抬頭,就看見松茸眼圈都紅了,眼神濕漉漉的,好像感同身受了一樣。
她笑了笑,接過相冊合上,將它收回柜子里:“都過去了,不提了,晚上就在外婆家吃,剛摘的菌子,新鮮著呢,我去做飯!”
……
傍晚外孫突然回家,裴舒然這才得知,明白了年輕人從進(jìn)門起就諸多反常的緣由。
她故意板起臉:“好啊,你們倆合起伙來逗我玩兒是吧?”
松茸忙不迭地蹭過去,一陣捏肩捶背,嘴特別甜地“外婆”“外婆”叫個不停,他顯然比裴櫟會哄人得多,沒一會兒就把裴舒然重新逗得眉開眼笑。
飯后,裴舒然親自泡了兩杯茶,裴櫟看見她取出的是珍藏幾年的上品大紅袍,很輕微地皺了下眉——這個點(diǎn)喝茶,某只菌子怕是要精神一整晚。
他主動接過外婆手中的茶杯,遞給松茸時狀若無意,溫沉地低聲提醒了句:“少喝點(diǎn)?!?/p>
裴舒然笑瞇瞇地看著松茸,在他端起茶杯準(zhǔn)備喝的時候,故意逗他:“喝了我們家的茶,可就要給我做孫媳婦兒了?!?/p>
松茸雙手捧著那杯熱茶,指尖仿佛被燙到似的微微蜷縮了一下,他眼睫快速眨動,抬起又落下,目光在外婆和裴櫟之間游移了一個來回。
裴舒然本以為會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模樣。
“咻。”
松茸低頭,端起茶杯,輕輕咬了咬被熱氣熏紅的舌尖,然后一口氣將里面的茶喝得干干凈凈。
他放下空杯,用手背抹了下唇角,笑瞇瞇地看向裴舒然,眼睛亮晶晶的:“外婆,說話算話嗎!”
話音未落,他又飛快地偷瞄了一眼旁邊的裴櫟,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地補(bǔ)充道,仿佛在宣讀什么重要條款:
“本人不接受七天無理由退款。”
喝茶的時候光想著“七天無理由”了,滾燙的茶湯滑過喉嚨,灼痛感才后知后覺地蔓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