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fēng)卷起沈知微的發(fā)絲,她站在高崖邊緣,手里還攥著那片焦黑的布條。布條背面“未完”二字已被海風(fēng)吹得微微翹起,墨跡有些模糊。
裴硯就站在她身側(cè),目光投向遠(yuǎn)處海面。那里有幾縷黑煙升起,像是從水天交界處冒出來的,被晨光映成灰褐色。
影梭沒有再出現(xiàn)。但一個穿灰袍的密探從山道疾步而來,腳步聲踩在碎石上很輕。他走到兩人身后五步遠(yuǎn)停下,單膝點地,雙手遞上一份密報。
沈知微沒接。她啟用心鏡,對準(zhǔn)那人。三秒之內(nèi),對方心里閃過一句話:“泉州外海已合圍,敵船動不了?!?/p>
她收回視線,把布條塞進袖中,轉(zhuǎn)頭對裴硯說:“他們在逃。”
裴硯點頭。他早就知道會這樣。裴昭活著的時候不敢出京,死了反而有人想替他翻盤。這些人藏了這么久,等的就是一個空檔。
“水師什么時候動手?”他問。
“就在剛才?!鄙蛑⒖粗C?,“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接上了。”
話音剛落,遠(yuǎn)處海平線上突然騰起一團火光。緊接著是第二團、第三團,連成一片?;饎菅杆俾樱樟亮税脒吅K?。濃煙滾滾而上,在空中扭曲成柱。
沈知微瞇起眼。她看得見那些船。七艘小舟圍住一艘大船,呈弧形包抄。大船想調(diào)頭,但兩側(cè)已有快艇逼近,投下火油罐?;鹧骓樦@藷^去,像一條紅蛇貼著水面爬行。
大船開始傾斜。甲板上人影亂竄,有人跳海,有人舉刀砍斷纜繩。但四周都是火,退無可退。
裴硯一直沒說話。他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jié)泛白。這不是戰(zhàn)場,他不能親自出手。只能看。
沈知微又啟用了心鏡。這次是對著剛登岸的另一個密探。那人渾身濕透,像是從船上搶時間游回來的。三秒讀取——“主艦沉了,帶頭那人……燒成了灰。”
她閉了下眼。
再睜眼時,海上的火已經(jīng)弱了不少。風(fēng)把殘火吹散,只剩幾塊燃燒的木板浮在水面。尸體漂著,有的被火燒過,有的被箭射穿。一艘周軍戰(zhàn)船緩緩靠近,用長鉤打撈殘骸。
“結(jié)束了?!彼f。
裴硯轉(zhuǎn)頭看她。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松了下來。
他明白她在想什么。前世那些事,逼她重生的恨意,有一部分就來自裴昭和沈清瑤聯(lián)手設(shè)下的局。如今裴昭早死,余黨盡滅,最后一個能掀風(fēng)浪的人都沒了。
沈知微從袖中取出那片布條,輕輕一松手。海風(fēng)立刻卷走它,帶著它飛向燃燒過的海域。布條在空中打了幾個轉(zhuǎn),最后落在一片焦木上,瞬間被余火吞沒。
她沒再看。
裴硯低聲道:“這一路,走來不易?!?/p>
沈知微望著海面,聲音很輕:“但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太陽完全升了起來。陽光灑在海上,照出一條金色的路,直通遠(yuǎn)方。近岸處,幾只漁船正慢慢往外劃。那是本地漁民,今天敢多走兩里了。
忽然,沈知微皺了下眉。
她又啟用了心鏡,目標(biāo)是那個剛從海上回來的密探。三秒過去,對方心中浮現(xiàn)兩個字:“還有……”
她猛地盯住那人:“你說什么?”
密探搖頭:“屬下沒說話?!?/p>
她盯著他,心跳加快。剛才那兩個字清晰無比,不是錯覺。
裴硯察覺不對,也看向那密探。
沈知微再次啟用系統(tǒng)。這一次,她集中全部注意力。三秒讀取——“還有一個人沒找到,姓裴,三十歲上下,左臉有疤……三年前失蹤……”
她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