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安靜下來。
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掀動詔書一角。裴硯的手指摩挲著“正統(tǒng)”二字,聲音低下去:“她從未對我笑過。我登基時,她閉門不見。連母妃的牌位入廟,都是我強行請旨才準(zhǔn)的?!?/p>
沈知微走近一步?!翱伤堰@塊玉牌給了你。”
“那是禮制所迫?!?/p>
“不。”她說,“她是不愿當(dāng)著眾人面認(rèn)你,又怕你不明白她的心意,才讓近侍悄悄送來的。你忘了那天夜里,有人把玉牌放在你書房門前?”
裴硯怔住。
沈知微繼續(xù)說:“她不說,不代表她不認(rèn)。她只是不敢。先帝在時,她若對你多看一眼,就會被人說是結(jié)黨。她只能沉默,只能冷待你,才能保你活到今日?!?/p>
裴硯的手微微發(fā)抖。
沈知微伸手,覆在他手上?!澳悻F(xiàn)在看到的這道詔書,不是假的。它是她沒能說出口的話,是我替她說出來的真話。”
裴硯閉上眼。
再睜開時,眼底有光閃動。
“你說得對。”他說,“只要能讓天下人信我是正統(tǒng),那就夠了?!?/p>
沈知微松開手,轉(zhuǎn)身對老仆道:“謄抄三份。一份存宗廟,一份藏內(nèi)閣,一份頒天下?!?/p>
老仆應(yīng)聲退下。
裴硯拿起筆,在詔書末尾寫下批語:“奉慈諭,正大統(tǒng),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墨跡未干,鐘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從午門方向傳來的。渾厚悠長,一聲接一聲,穿透整個京城。
沈知微走到殿前高臺,裴硯跟在她身后。
禮官已捧著詔書走出宮門,身后跟著兩名內(nèi)侍,抬著宣讀用的黃案。百姓圍在午門外,翹首以盼。
沈知微望著那一隊人影漸行漸遠(yuǎn),風(fēng)吹起她的衣袖。
裴硯站到她身邊。
“你覺得,他們會信嗎?”他問。
“會?!彼f,“只要有印,有章,有鐘聲為證,他們就會信。人心需要一個答案,我們給了?!?/p>
裴硯看著她側(cè)臉?!澳憧偸沁@樣。在我還沒想到的時候,你已經(jīng)把路鋪好了?!?/p>
沈知微笑了笑?!拔也皇菫槟沅伮?。我是和你一起走路的人?!?/p>
裴硯伸出手,握住她的。
十指相扣,力道很緊。
遠(yuǎn)處,午門之上,黃案已擺好。禮官展開詔書,清了清嗓子,準(zhǔn)備宣讀。
就在這時,沈知微突然抬手,按住心口。
裴硯察覺,立刻轉(zhuǎn)頭看她。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