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門外的風卷著沙塵,掠過城樓角鈴。沈知微站在殿廊盡頭,指尖壓著袖中玉牌邊緣。鴻臚寺卿半個時辰前才報,北狄使團昨夜改道南線,今晨已入京郊。她昨日下令徹查校場出入簿,果然發(fā)現(xiàn)三日前有一名未登記的隨從混入驛館,身份不明。
朝會鐘響,百官列班。裴硯端坐龍椅,目光沉靜。沈知微緩步走入側位,垂眸不語。今日是北狄求和之議,禮部早將流程擬好,只待雙方呈書定策??伤睦锴宄侵Ю@行校場的隊伍,絕非為求和而來。
鼓樂聲起,北狄公主步入大殿。紅錦狐裘披身,金冠綴珠,手中捧著一封黃絹國書。她步伐穩(wěn)重,走到御階前十步時停住。沈知微抬眼,不動聲色默念啟動心鏡系統(tǒng)。
三秒后,冰冷聲音在腦中響起:“今日射殺裴硯,奪璽歸北,光復祖業(yè)。”
她瞳孔一縮,目光立刻掃向對方手腕。那處袖口微微隆起,一道極細的金屬光澤一閃即逝。機關弩,已上弦。
她沒有動,只將手中玉牌輕輕遞出。身旁女官接過,轉身離去。片刻后,尚書房密報送至:原國書已在交接途中被調換,新文書內(nèi)容為“北狄割讓五城,遣王子為質,歲貢加倍”。
大殿內(nèi)無人察覺異樣。北狄公主雙手捧書,正要遞上。沈知微開口:“國書格式不合禮制,請轉交禮部核驗?!?/p>
裴硯看了她一眼,點頭允準。禮部官員上前接書,翻閱片刻,皺眉回奏:“字跡潦草,印鑒模糊,恐非正式文本。”
沈知微接著說道:“兩國議和,當以誠意為先。不如重擬一稿,列明割地、賠款、質子三項細則,方可定論?!?/p>
北狄公主臉色驟變,手指收緊。她想反駁,卻見裴硯神色未動,群臣亦無異議。此刻若強行呈書,反倒顯得心虛。她只能咬牙退下,命隨從取出備用文書。
就在這空檔,禮部呈上那份已被替換的“底本”。沈知微接過,當庭展開:“此乃北狄所呈和談書底本,陛下可覽?!?/p>
裴硯接過一看,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他緩緩道:“五城之地,倒也勉強可議。”
滿殿嘩然。
北狄使團眾人面如死灰。那紙上寫的分明是他們從未答應的條款。公主盯著沈知微,眼中怒火翻涌,卻無法發(fā)作。她知道計劃敗了,但更可怕的是,對方竟連文書都換了,而她毫無察覺。
沈知微再度啟動系統(tǒng)。三秒后,機械音響起:“計劃敗露,只能暫退……”
她收回視線,語氣平靜:“既已有底本在此,后續(xù)談判便以此為基礎。兵部即刻擬定接收五城的駐防方案,戶部核算歲貢入庫路徑。”
裴硯點頭:“準。”
北狄公主終于開口:“此書并非我方簽署——”
“那是你們的問題?!鄙蛑⒋驍啵拔臅赡阌H手遞交,蓋有北狄王印。若說假,便是你們欺君;若說真,便得履約。何去何從,公主自決?!?/p>
公主嘴唇發(fā)白,握著文書的手指節(jié)泛白。她身后隨從低聲道:“不能硬抗,先退回驛館再作打算?!?/p>
她閉了閉眼,最終低頭:“此事需稟報我國君主,容后再議。”
“可以。”沈知微淡淡道,“但在我大周境內(nèi),一切依我法行事。你們今日帶來的東西,包括這支藏弩,都會登記封存。若再有違禁之物,按謀逆論處。”
侍衛(wèi)上前,從公主袖中搜出一支短小精巧的弩機,通體烏黑,箭頭泛藍。有人認出那是淬毒之器,倒吸一口冷氣。
百官震驚。有人低聲議論:“原來不是來談和,是來殺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