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一下:“她沒背典籍,也沒講大道理。她直接去想人需要什么。那一刻我沒有用系統(tǒng),卻看得最清楚。她是真的想解決問題。”
裴硯沉默。
“這些年來,我靠著聽見別人心里的話活下來。”她說,“我知道誰在撒謊,誰在算計(jì),誰想讓我死。我贏了很多次,可我也越來越不敢相信任何人?!?/p>
她走到窗邊,指著宮門外隱約的人影:“那些女人今天哭也好,笑也好,不是因?yàn)槲抑浪齻冃睦镉袥]有貪念。她們是因?yàn)橛腥私o了她們一支筆,一張紙,一個(gè)機(jī)會(huì)。這份信,是從‘做’來的,不是從‘聽’來的。”
裴硯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你不怕再遇到沈清瑤那樣的人?”他問。
“怕。”她說,“但我更怕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自己也成了靠窺視活著的人。我不想靠看透別人活下去,我想靠讓他們愿意信我活下去。”
裴硯看著她很久,終于低聲道:“你要怎么做?”
她抬手,取下發(fā)間的白玉簪。
玉簪通體素凈,只在底部刻著一道極細(xì)的紋路,像是裂痕,又像是符印。她握在手里,仰頭閉目。
“心鏡系統(tǒng),助我渡劫七百余日。識奸佞,破陰謀,救孤弱。今日大周初定,新政初行,萬民漸安。我不再需借你之眼觀世?!?/p>
她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清晰落下。
“愿你歸于天理,藏于無形。待后世有緣清明者再啟。”
她說完,走向殿前高階。
夜風(fēng)猛烈,吹得她衣袂翻飛。她將白玉簪插入石縫,用力壓緊。石頭冰冷,磨得掌心發(fā)疼。
簪子立在那里,像一根界碑。
她退后一步,站著不動(dòng)。
裴硯走出來,站在她身旁。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
兩人并肩而立,望著遠(yuǎn)處山河輪廓。京城燈火連成一片,宮墻之外,百姓安居,新錄的才女們正被引往住處,有人還在低聲誦讀策論。
風(fēng)從北方吹來,帶著春意。
沈知微的手還被裴硯握著。他的手掌寬厚,溫度真實(shí)。
她忽然說:“從今往后,我看人不再靠聽他們心里的話。我要讓他們主動(dòng)告訴我他們在想什么?!?/p>
裴硯轉(zhuǎn)頭看她。
“你要怎么讓別人主動(dòng)告訴你?”他問。
她剛要開口——
街角一道身影掠過,斗笠壓得很低,袖口露出半截紅繩,在燈火下一閃即沒。
沈知微目光一凝。
那人走得極快,混進(jìn)夜市人流,轉(zhuǎn)眼不見。
她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