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一時安靜,只有爐火偶爾噼啪作響。
裴硯忽然問:“你說他想用毒茶……可有證據(jù)?”
“沒有實證?!彼谷坏?,“但心聲不會騙人。我可以提前安排試菜太監(jiān),也可以換掉茶具,但不能明說來源。否則,他們會反咬一口,說我們污蔑求和使團,破壞邦交?!?/p>
“那就等?!彼淅涞?,“讓他們先演完這場戲?!?/p>
她點頭,正要說話,忽覺胸口一陣悶痛,像是有鈍器在肋骨間碾壓。產(chǎn)后本就虛,方才強行運用心鏡兩次,身體已到極限。
她咬住內(nèi)唇,沒出聲,只將手悄悄壓在腹部。
裴硯察覺不對,立刻起身:“傳太醫(yī)。”
“不必。”她抬手攔住,“只是累了些,歇會就好。”
“你別硬撐?!?/p>
“我不是撐?!彼ь^看他,眼神清明,“我是知道現(xiàn)在不能倒。只要我還坐在這里,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我一走,局面就變了。”
他看著她,終于沒再堅持,只命人加了炭盆,又親自將暖爐移到她手邊。
她靠在軟墊上,閉目養(yǎng)神,實則腦中飛速盤算:明日試弩、茶宴設防、三營駐軍如何回應、是否該提前通知邊關戒備……
思緒翻涌,卻始終有一根線牢牢牽著——不能亂,不能急,更不能讓敵人看出破綻。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更鼓聲。
她睜開眼,見裴硯仍在批閱奏折,眉頭未展。
“你去休息吧?!彼f,“這里有我?!?/p>
“你比我更需要休息?!?/p>
“可我現(xiàn)在清醒?!彼p聲道,“而你,已經(jīng)站了一整天。”
他抬眼看她,忽然笑了下:“什么時候起,你開始管我了?”
“從你把江山交我一半那天起?!彼残?,“你說的,記得嗎?”
他沒答,只是放下筆,走到她身邊坐下。
兩人并肩而坐,殿內(nèi)燭火高燃,映得龍紋屏風上的云海翻騰如活物。
她忽然道:“明日試弩時,你離那東西遠些?!?/p>
他點頭:“好?!?/p>
“還有……若我突然咳嗽,或是碰茶杯,你就下令搜身?!?/p>
“明白?!?/p>
她不再多言,只靜靜望著殿門方向,仿佛已看到明日那一幕——弩機嘶鳴,箭矢墜地,使者臉色驟變。
而真正的殺局,才剛剛開始。
殿外風雪未歇,一道黑影閃過檐角,旋即消失在宮墻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