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沈知微的掌心往下淌,滴在焦黑的石頭上,發(fā)出輕微的“滋”聲。她沒去擦,手指反而更緊地攥住了鐵釬。
身后的禁軍不敢上前,火勢雖滅,但石室內部結構不穩(wěn),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塌。暗衛(wèi)們正用長桿撥開碎石,清理出一條窄道。她彎腰鉆了進去。
裴硯站在洞口外,玄色披風被風吹得獵動。他沒有阻止她,只是盯著她的背影,手按在刀柄上。
里面氣味難聞,燒過的木頭混著泥土腥氣。銅匣已經炸裂,殘片散在瓦礫中。她蹲下,用手一點點扒開灰燼。指尖觸到一塊硬物,是半塊木盒,表面漆皮剝落,還裹著一小截褪色紅綢。
她把它拿出來,打開。
里面是一幅畫。紙張發(fā)黃,邊角卷起,畫的是個五六歲的男孩,穿著明黃小袍,頭戴玉冠,端坐案前讀書。眉眼稚嫩,卻已有幾分凌厲。
她翻過背面。
朱砂寫著四個字:“真龍?zhí)熳印薄?/p>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承運于沈氏,代周而興”。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這不是前朝遺詔,是人為編造的讖語。所謂“沈氏當亡國”,根本不是指她,而是為了捧出另一個“沈氏”——借她姓氏之名,為裴昭鋪登基之路。
這孩子不是普通宗室之后。他是被早就選定的棋子,從幼年起就被灌輸自己才是真命天子。
她慢慢站起身,把畫像握進袖中。
走出洞口時,裴硯迎上來。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沾滿灰土的手,聲音低沉:“找到了什么?”
她沒說話,只將畫像遞過去。
他接過,目光掃過正面,再翻到背面。臉色一點一點沉下去。
風從山間吹過,卷起地上的灰燼。他站在原地,許久不動。
“燒了吧。”他說。
她看著他:“你若不燒,明日就有人拿它祭旗?!?/p>
他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有痛,也有怒。
“他是我弟弟。”
“可他從沒認你是兄長。”她聲音很輕,“你登基那年,他在北境私建祠堂,供的就是這幅畫像。你以為他這些年隱忍退讓,是怕你?他是等你老,等你病,等你死?!?/p>
裴硯的手指收緊,紙角被捏出褶皺。
遠處傳來馬蹄聲,一隊騎兵疾馳而來,在山下勒馬停住。領頭將領翻身下馬,快步上山,單膝跪地:“陛下,秘窟外圍已清查完畢。發(fā)現(xiàn)三具尸體,皆服毒自盡。另搜出密信七封,內容涉及江南十七州兵力布防。”
裴硯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