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放下手中的折子,指尖在“川北村醫(yī)李三”名字上停留片刻。她剛批完最后一份賑災文書,內(nèi)侍便匆匆進來稟報:“娘娘,禮部已將女子科舉金榜張貼于太極殿東壁?!?/p>
她起身,未帶任何隨從,徑直走向外殿。清晨的風穿過回廊,吹起她的袖角。沿途宮人低頭行禮,無人敢多言一句。她知道,這一日早有人等著發(fā)難。
金榜高懸,紅紙黑字,榜首赫然寫著“李婉兒”三字。圍觀官員神色各異,有寒門出身者面露振奮,也有宗室子弟冷眼旁觀。一名禮部郎中正欲上前遮擋榜單位置,卻被內(nèi)侍攔下?;屎罅钜严戎痢影駟闻c男子同列,不得偏移。
消息很快傳入后宮。鳳儀宮設宴,幾位宗室主母前來道賀。席間,一位年長命婦端坐不動,冷笑開口:“聽說這李婉兒是縣學教諭之女?祖上三代無官身,也能當狀元?莫非今后掃街的丫頭都可登堂入室了?”
眾人附和,言語譏諷不斷。
“女子識字已是恩典,如今竟要為官理政,豈不亂了綱常?”
“紙上談兵誰不會?真讓她管事,怕是連賬本都看不懂?!?/p>
沈知微坐在主位,神色未變。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目光落在對面空椅上。
片刻后,腳步聲由遠及近。裴硯步入殿中,玄色常服襯得身形挺拔。他看也不看那些命婦,只對沈知微點頭示意,隨即轉向眾人:“既然質疑女子不能理政,那就試一試。”
滿殿驟靜。
他抬手點名:“李婉兒?!?/p>
一名青衣女子從殿外走入,跪地叩首。她面容清瘦,眼神沉穩(wěn),身上布裙洗得發(fā)白,卻一絲褶皺也無。
裴硯道:“去年河工虧空八萬兩白銀,地方推諉,戶部至今未能理清。朕命你十日內(nèi)查清此案,可敢接?”
李婉兒抬頭,聲音清晰:“臣愿竭盡心智,不負圣命?!?/p>
沈知微垂眸,心中默念:“心鏡系統(tǒng),啟用?!?/p>
冰冷機械音響起:“使用次數(shù)+1,冷卻開始計時?!?/p>
她目光掃過幾位老尚書,其中一人正暗想:“十日?我當年查此類案子用了半月。此女必敗無疑?!?/p>
她嘴角微動,沒有說話。
李婉兒領命退下。接下來九日,宮中再無她的消息。唯有每日清晨,內(nèi)侍送來一份簡報——某地文書調閱完畢,某州賬冊已核對三成,某河道經(jīng)手官吏名單已整理成冊。
第十日清晨,天還未亮,宮門外已有馬車疾馳而至。李婉兒抱著厚厚一疊文書入宮,衣袍沾著塵土,臉上帶著疲憊,但眼神依舊清明。
她將《河工稽核錄》呈上御前。裴硯翻開第一頁,眉頭微皺。
“三州府衙勾結包工頭,虛報石料用量三倍,水泥以沙土充之;河道監(jiān)工收受銀兩,偽造驗收印信共十七處;另有兩名戶部小吏協(xié)助篡改總冊,證據(jù)俱在附件之中?!?/p>
他翻到最后一頁,抬頭看向原負責大臣:“你說,這些可是憑空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