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剛吹起步輦的簾子,沈知微的手還搭在扶手上。她沒動,只看著那塊重新掛正的“東市官學”匾額。百姓散了,地上留著斷木和踩碎的紙片。她知道,這一回堵住的是門,下一次呢?人心若不信,再多的禁軍也守不住一個國。
回宮路上,她一句話沒說。裴硯騎馬走在旁邊,也沒問。他知道她心里壓著事。
鳳儀殿門一關,沈知微轉身就道:“我要鑄一鼎?!?/p>
裴硯站在殿中,聽她說完。他說:“什么樣的鼎?”
“銘新政、載民心的鼎?!彼f,“百姓不認條文,但會信看得見的東西。官學被砸,不是他們不信學問,是不信朝廷真能長久護他們。得有個東西立在那里,讓他們抬頭就能看見安穩(wěn)?!?/p>
裴硯沉默片刻,點頭:“好。那就由你我共鑄?!?/p>
他當夜召工部匠首入宮,下令造鎮(zhèn)國鼎。鼎身要刻科舉公平、女子可仕、醫(yī)館惠民三大新政,鼎底設機關鎖,唯有帝妃同時執(zhí)鑰、心意相合才能開啟。這不是祭器,是信物。誰若想篡改國策,先破此鼎。
工匠連夜繪圖,七日三易其稿,皆不成。問題出在機關——雙鑰并插容易,但如何確保非帝妃同心便不可開?試過齒輪卡死、銅簧互鎖,要么誤啟,要么根本打不開。
沈知微親自去鑄鼎坊。她站在爐前,看匠人調試機關。銅軸轉動,玉鑰插入,咔噠一聲,鎖落。可再試一次,卻紋絲不動。
她閉眼,默念:啟用能力。
【是否啟用能力?】機械音響起。
是。
三秒靜止。
下一瞬,她聽見——
【這鎖要隨心意通,得靠呼吸同頻,脈動同步】
她睜眼,立刻對工匠說:“把兩枚玉鑰內部加銅簧感應片,插入鼎耳后,需雙方脈搏共振持續(xù)十息以上,簧片才會松動。外力無法模擬,死鎖自動復位?!?/p>
工匠愣?。骸懊}搏……也能控機關?”
“能?!彼f,“人的情緒穩(wěn)不穩(wěn),心跳快慢最清楚。若一方心有雜念,或強行開鎖,脈動不同頻,鎖就不解。”
工匠連夜改制。第八日清晨,新機關裝成。沈知微與裴硯各執(zhí)一鑰,站于鼎前。兩人將玉鑰緩緩插入鼎耳兩側孔槽。
剎那間,鼎內傳來細微震動。
他們站著不動,呼吸放慢。十息過去,一聲輕響從鼎腹深處傳出,像是銅環(huán)松脫。機關落定。
成了。
裴硯看向她:“你怎么想到的?”
“我想,真正的信任,不是靠規(guī)矩鎖住的?!彼f,“是兩個人站在一起,心跳都一致?!?/p>
裴硯沒說話,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吉日定在十五日后。承天門前搭起高臺,百官列班,百姓可在宮門外遠觀。禮部原建議秘藏此鼎,說過于張揚,恐惹非議。
沈知微當廷駁回:“此鼎為萬民而立,若藏于深宮,何來信義?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大周的根基不在龍椅,而在百姓腳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