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轉(zhuǎn)身出殿,乘轎返府。
到了沈府,她直奔后院焚灶處。幾個仆婦正圍著灶口收拾灰燼,她撥開炭屑,撿出幾片未燃盡的紙角——上面寫著“田租”“米價”,是舊年賬簿無疑。
她拎著殘頁回到正廳,當(dāng)著眾仆面厲聲道:“母親糊涂!毀證之舉,形同認(rèn)罪!如今外頭都在盯著沈家,你這一燒,反倒坐實了藏匿之嫌!”
李氏癱坐在椅上,臉色慘白,“我只是怕……怕牽連全族……”
“怕?”沈知微聲音冷了下來,“你不怕反而害了全族?”
她轉(zhuǎn)身離去,再入宮時,手中捧著那幾片殘頁。
“家母驚懼失智,已自罰閉門思過?!彼龑堩摮噬?,“沈翊年邁昏聵,藏印只為存族史,非圖不軌。今偽璽既現(xiàn),真璽下落亦明,請陛下念其愚忠,免株連九族?!?/p>
裴硯看著那些焦黑的紙片,又看了看那枚贗品玉璽,久久未語。
最后,他嘆了一聲。
“沈翊削爵貶為庶人,禁足五年。沈家子弟不得入中樞,其余不予追究。”
她松了口氣,低頭謝恩。
退出御書房時,天光已斜。她站在宮廊下,望著沈府方向,手里緊緊握著那個錦盒。
真璽還在她手中。
她沒交出去,也不能交。
只要它存在一日,就是懸在沈家頭頂?shù)牡???扇衄F(xiàn)在交出,裴硯必起疑心。唯有等風(fēng)頭過去,再尋機(jī)會讓它“意外出土”,轉(zhuǎn)為“主動上繳”。
這才是最穩(wěn)妥的活路。
遠(yuǎn)處傳來鐘聲,不再是警鐘,而是申時的報時。
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宮,袖口忽然一沉。
回頭一看,沈翊不知何時已被帶回宮門附近,正被兩名侍衛(wèi)押著走過長階。他衣袍凌亂,頭上的冠早已摘去,走路踉蹌。
兩人目光相碰。
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幾乎聽不見:“你救了沈家……也替為父贖了前世之罪?!?/p>
她沒應(yīng)聲,只是握緊了手中的錦盒。
風(fēng)從西邊吹來,卷起一片枯葉,打在廊柱上,碎成兩半。
她抬腳邁進(jìn)宮門,身后傳來一聲悶響——是沈翊摔倒在地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