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沒接話。她站起身,走到書案前,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寫下幾個名字:陳修元、御藥房提點、太醫(yī)院錄事。
她圈了第一個。
“你知道最怕的是什么嗎?”她忽然問。
裴硯看著她。
“不是他們想殺我?!鄙蛑⒐P尖頓住,“是他們篤定我能被殺死?!?/p>
裴硯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安粫儆腥藙幽??!?/p>
“我知道。”沈知微抽出手,把紙吹干,折好放進袖中?!八晕也粫人麄兂鍪帧!?/p>
當晚,陳修元離開太醫(yī)院,穿過宮巷走向西華門。他走得慢,背影佝僂。到了偏廊拐角處,他停下,四顧無人,從袖中取出一張燒焦的紙片。
火光一閃,燈籠里的燭焰跳了跳。
紙片落入火焰,瞬間化為灰燼。
他站在原地看了幾息,轉(zhuǎn)身離去。
第二天清晨,沈知微召見御藥房提點。對方進門時,發(fā)現(xiàn)案上攤著一份藥方復印件,正是昨日陳修元所寫。
“這味當歸,為何減量?”她指著其中一行問。
提點低頭看,額頭冒汗。“回娘娘,這是陳大人親自調(diào)整的,說是恐補益太過,反傷胎氣。”
“可本宮記得,上月你還說當歸能養(yǎng)血安胎,每日三錢最為穩(wěn)妥?!?/p>
“是……是?!?/p>
“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沈知微抬頭,“是我信你,還是信他?”
提點跪了下去。
沈知微沒再問。她把藥方收起,淡淡道:“從今日起,所有送往鳳儀宮的藥,必須雙人查驗,加蓋鳳印方可入殿。若有差錯,斬立決?!?/p>
提點磕頭退出。
沈知微坐在椅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陳修元昨夜燒掉的,不只是紙。
還有某個早已安排好的局。
而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這個局,反過來困住他們。
她摸了摸腹部,低聲說:“再等等。”
外面?zhèn)鱽眸B叫聲。陽光照在窗欞上,映出一道斜線。
她的影子落在地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