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屏息。
她朗聲讀道:“朕諸子之中,唯庶子裴硯,性堅志篤,歷劫不墮,實堪承大統(tǒng)。特立為儲,嗣皇帝位。凡有異議者,以叛國論!”
聲落,滿殿寂靜。
尚書仍不肯服軟,指著騎縫印道:“此印雖似‘天授’,然仿造亦有可能!火漆顏色偏深,恐是近年所封!”
沈知微將詔書平鋪,指尖點在玉璽旁?!盎鹌嵋荒暌恢疲珴呻S年份變化。今年的火漆偏紅,五年前的正是這般深褐。你若不信,可召尚璽局當場比對。”
尚書語塞。
裴硯起身,走到龍案前,手指撫過那枚印章。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觸摸一段被掩埋的過往。
“母后至死都在護我?!彼吐曊f,隨即抬頭,目光掃過群臣,“你們想推翻她的遺愿?”
無人敢應。
“此詔即日起為國本。”他聲音漸冷,“再有妄議者——斬?!?/p>
尚書終于退下,背影佝僂。
沈知微下令:“謄抄三份。一份存宗廟,一份入內閣,一份立碑午門外。另擇吉日舉行告天祭祖大典,昭告天下?!?/p>
旨意傳下,宮人領命而去。
夜深,乾清宮偏殿燭火未熄。裴硯坐在案前,手中拿著那份遺詔副本,久久不語。
沈知微站在窗邊,望著宮墻外的星空。一天未歇,她肩頸發(fā)僵,卻仍挺直脊背。
“你覺得,她是真心認我這個兒子嗎?”裴硯忽然問。
“她不是認你?!鄙蛑⒒仡^,“她是怕這江山亂。你若倒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經營一生的宮廷秩序。她保的不是你,是她自己留下的格局?!?/p>
裴硯苦笑?!翱伤龔奈磳ξ倚^一次?!?/p>
“權力場上,沒有母親,只有棋手?!彼f,“她今天出了這一招,等于親手撕了那些等著看你倒臺的人的臉。”
裴硯沉默良久,終于將詔書收進匣中?!懊魅漳憔腿グ才偶漓氲氖?。這事不能再拖。”
“我知道?!彼c頭,“但你也得準備迎接新的風波。今日壓下了禮部,明日還會有別的人跳出來。”
“讓他們來。”他說,“只要有你在,我不怕他們查什么出身,翻什么舊賬?!?/p>
她沒接這話,只說:“我去看看陳福安置得如何了?!?/p>
走出偏殿時,風從廊下吹過,卷起她的裙角。她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
裴硯還坐在燈下,影子投在墻上,孤零零的。
她繼續(x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