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退下,殿外傳來腳步聲。裴硯走了進來,玄色常服未換,顯然是剛處理完政務便直接過來。
他看了眼尚未收起的藥單,又看了看仍跪在殿中的百姓,嘴角微揚:“愛妃,百姓如此愛戴,可滿意?”
她沒看他,只望著窗外細雨。
“仁政非為贊譽,只為百姓少些病痛?!?/p>
裴硯靜了片刻,忽然笑了:“有你在,這江山才算是活的?!?/p>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步伐穩(wěn)健,背影挺直。走到殿門口時,卻又停了一下:“遼東的事,交給你了?!?/p>
她點頭:“我知道分量?!?/p>
百姓仍在叩首,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娘娘大恩,天底下再沒有比娘娘更賢的后了!”
呼聲傳出院墻,驚起了檐下一群麻雀。
沈知微沒有回應,只是回到御案前坐下。桌上堆著幾份奏折,最上面那份是邊疆屯田策。她翻開看了看,提起朱筆,在空白處寫下批語:
“醫(yī)館可救急病,田策方除饑根。二者并行,不可偏廢?!?/p>
墨跡未干,她放下筆,伸手摸了摸腰間鳳印。
這枚印,她握得太久了。從前是為了自保,后來是為了破局,如今終于能用來做點實實在在的事。
內侍輕聲提醒:“娘娘,遼東第一批藥材已裝車,半個時辰后出宮?!?/p>
她點頭:“讓護送的御林軍帶上火折子和干糧,路上不得生火做飯,以防延誤?!?/p>
“是?!?/p>
又有人來報:“王妃送來新制的防瘟香囊二十個,說是請娘娘轉交赴遼東的大夫們?!?/p>
她略一思索:“送去太醫(yī)院,每個大夫配兩個,再加一套厚棉袍?!?/p>
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她始終坐在案前,未曾起身。
雨還在下,打在屋瓦上沙沙作響。宮道上的青石已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一輛輛運藥的馬車正緩緩駛出宮門,車輪碾過積水,濺起一圈圈漣漪。
她盯著那份屯田策,手指輕輕敲了敲紙面。
北方旱情未解,南方水患初現,今年收成恐怕難言樂觀。醫(yī)館雖已鋪開,但缺醫(yī)少藥的地方仍有不少。眼下遼東疫情只是開端,若秋后糧食不足,災民流徙,疫病必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