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代表被召至殿外廣場,聽聞朝廷不僅識破陰謀,反以糧換和,無不感激涕零。有人高呼:“皇后救我性命!”隨即跪拜,連叩三首。人群騷動,呼聲如潮,傳入殿中,震動梁柱。
沈知微立于高臺,望著下方攢動的人頭,忽覺肋骨處傳來一陣鈍痛,像是有砂石在體內(nèi)碾磨。產(chǎn)后未愈,又連番運用心神,身體早已超負荷。
她不動聲色,只將左手輕輕壓在腰側(cè),撐住身形。
一名老農(nóng)擠到最前,顫聲道:“娘娘,這些年邊境年年打仗,田都荒了……我家小子死在前年守城戰(zhàn)里,尸骨都沒搶回來……如今能安生種地,老天有眼??!”
沈知微看著他溝壑縱橫的臉,輕聲道:“三城收回后,我會派工部重修水渠,減免五年賦稅,讓你們能把種子種進土里。”
老人淚流滿面,再度跪下。
她轉(zhuǎn)頭對戶部尚書道:“即日起,調(diào)集江南倉糧,優(yōu)先裝船北運。沿途設(shè)粥棚,每一石糧入境,必須登記造冊,不得克扣?!?/p>
“是!”
又對兵部道:“三日后派使團護送首批糧隊出關(guān),同時接管三城防務(wù)。城墻上,給我立碑——‘大周永據(jù),擅入者誅’?!?/p>
眾人領(lǐng)命而去。
殿內(nèi)漸空,只剩她一人立于中央。
裴硯走下御座,站到她身旁:“你剛才說了那么多話,一句也沒提自己?!?/p>
她笑了笑:“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為了承熙將來不用上戰(zhàn)場?!?/p>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眉頭微皺:“你還能撐多久?”
“到事情做完為止?!彼f完,扶著欄桿緩步走下臺階。
忽然,她腳步一頓。
遠處宮門方向,一輛馬車正緩緩駛出。簾布掀開一角,露出使節(jié)疲憊的臉。他手中緊緊抱著那份盟約,仿佛那是唯一的生路。
沈知微瞇起眼,腦海中閃過昨夜風(fēng)雪中那道消失的黑影——原來并非刺客,而是傳遞消息的信使。
她低聲對身旁宦官道:“盯住他。若他敢私自更改國書內(nèi)容,或與境外密使接觸,立刻拿下。”
宦官領(lǐng)命退下。
她重新挺直背脊,望向北方。
那里曾戰(zhàn)火連年,尸骨成山。如今風(fēng)雪初歇,陽光破云而出,照在新立的石碑上,字跡清晰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