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又問:“之前那支民夫隊伍,是從哪里征召的?”
“滄州府臨時招募,已有文書備案?!?/p>
她記下這個地名,沒再追問。散帳后,她留下親信,低聲交代幾句。那人領(lǐng)命離去。
半夜,她獨自坐在帳中,燈未熄。親信回來復(fù)命:那支民夫隊伍確有疑點,其中三人無戶籍記錄,且手臂上有燒痕,像是常年扛重物留下的老繭,卻不像是耕作所致。
她站起身,走向糧倉方向。
主倉外燈火通明,守兵來回巡邏。她繞到側(cè)翼,發(fā)現(xiàn)一處空地堆著干草柴薪,與真糧垛混在一起。她伸手摸了摸草堆,干燥蓬松,一點水汽也無。
回到帳中,她提筆寫下一道指令:明日辰時前,將所有存糧秘密轉(zhuǎn)移至地下倉,明面糧垛全部換為假貨。另調(diào)五百精銳,埋伏于東南林道兩側(cè),不得生火,不得出聲。
她將紙條交給親信:“親自交給太子,就說這是‘巡查倉儲’的安排,不必驚動他人?!?/p>
次日白天一切如常。糧車如期而至,卸貨入庫,守衛(wèi)輪崗,毫無異樣。太子按例巡視各營,與將士交談,神情從容。到了晚間,他換上輕甲,帶幾名近衛(wèi)悄悄離開主營,前往伏擊點。
沈知微留在中軍帳,手中握著一枚銅鈴。這是與前線約定的信號器,一旦有變,鈴響三聲。
她坐在案前,翻開一本賬冊,實則耳中聽著帳外動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
子時剛到,遠處傳來一聲悶響。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
銅鈴未響,但她知道,那是火把點燃干草的聲音。
她站起身,走出帳外。北方夜空泛起一片暗紅,映得云底發(fā)褐。她望著那個方向,沒有說話。
半個時辰后,親信快步奔來:“娘娘,成了!敵軍百余人趁夜摸進糧道,點燃假糧堆后準(zhǔn)備撤退,被我軍合圍。當(dāng)場斬殺四十余人,俘虜二十七人,余者潰逃。”
“太子呢?”
“安然無恙,正在清點俘虜?!?/p>
她點頭,轉(zhuǎn)身回帳。
又過了一個時辰,太子歸來。他臉上沾著灰跡,衣角有燒痕,但眼神明亮。他在帳中跪下:“兒臣幸不辱命。”
“起來吧。”她說,“你做得很好?!?/p>
“兒臣只是照您寫的去做?!彼酒鹕?,“可我還是不明白,您是怎么知道他們會今晚動手?”
她看著他,片刻后道:“有些事不必現(xiàn)在懂。你只需記住,戰(zhàn)場上最危險的不是刀箭,是你以為安全的時候。”
太子沉默片刻,鄭重點頭。